善惡會由那個時代的道德去衡量,最終的價值將成為歷史,交由後世來裁定。既然如此,現在走自己認為正確的道路即可。

东京地下铁25

25
周六早上在已经听习惯了的键盘敲击声醒来。
双眼适应着白日的光,我转动脑袋从床上看向莱茵哈鲁特的方向。
「——早上好。」
我用充满睡意的声音招呼道。
「早上好,昴。」
他的声音和阳光一样清爽,完全感觉不到疲乏。
这家伙每天睡得比我晚,起得比我早,到底用了哪里的时间去睡觉啊。
脚从被子里伸出,接触到略微有些凉的地板。我揉着脖子朝盥洗室走去。
打开水龙头,用双手捧住流出的水,打湿面部。
我抬起脸看向镜子。
镜子里的菜月昴看向我。
水珠沿着脸颊滑落,头顶的额发黏在脸上被我用手拨开。轮廓非常凶恶的眼睛周围现在能看见淡淡的黑眼圈。这几日连续奔波的疲惫感还残留在体内。身体能撑得住,那就没问题。
「需要安定剂吗?」昨晚睡前莱茵哈鲁特这么问我。
「为什么这么问,我的睡眠质量还可以。」
「……我不这么认为呢。不过你觉得不需要的话,那就先不考虑吧。」
如此说道,莱茵哈鲁特从我身上移开视线。凝视着他又开始工作的背影,我脑袋放空地盯了几秒,转身爬上床,之后就互道晚安了。
对于我的病情,莱茵哈鲁特说会请教更专业的心理医生。接受过密涅瓦小姐以「治疗」之名的殴打,基本可以忽略我是因为脑部受损而出现癔症的可能。剩下的问题就是如何培养平和的心态了。
这家伙既细心多虑,同时又不近人情,简直矛盾到让人错愕。
「搞什么啊……」
我听见自己说。
镜子里的自己对我露出嗤笑。
莱茵哈鲁特是怎样的人。莱茵哈鲁特会怎么想。莱茵哈鲁特会有怎样的反应。你脑袋里现在成天想的不都是莱茵哈鲁特了吗。
不对,不是这样。我只是因为现在要和这家伙在一起行动才特别在意的。等时间过了,这份热情就会熄灭。等我重新回归『菜月昴』应该有的精神状态,自然就不会再对他抱有如此强烈的感情。
——应该是这样的。
完成洗漱,从架子上抽出毛巾,我擦拭着脸颊往外走,才注意到桌上已经摆放有早饭。
仔细一看,居然是白饭、煎鱼、味增汤和纳豆。我倍感意外。这里早饭只提供三明治和牛奶这一类的快餐,也就是说——
「……是你做的吗?」
「有什么问题吗?」莱茵哈鲁特停下敲键盘的动作转头看我。
「不,但为什么?」
「我觉得在不太熟悉的环境,食用自己熟悉的饭菜有利于身心健康。而且定食也比外卖的三明治对身体好,虽然汤和鱼都是第一次做。」
他都在旁边点火做饭了,我却一点感觉都没有,睡得也太熟了吧!对自己毫无警惕的熟睡感到咋舌,我拿起筷子戳了下煎鱼。味道很好,完全看不出是第一次做。就连为了避免到异世界后一无是处,连做牛做马的社畜都当不成的情况,而拼命培养自己家务能力的我都承认是很好的日本料理。
「那个啥……」
「怎么了?」
「没必要连这种地方也考虑进去吧。虽然学医的我也知道饮食的重要性,但操心到这地步……」
让人很害臊啊。
一旦觉得有责任,就连工作以外的部分都会负担起来,简直是社畜中的楷模,老板们喜欢的冤大头。但被照顾到这地步只会让我困扰。
于是我说:「这样吧。食物由我解决,作为你耗费精力操心这边事情的感谢费,这样行吗?」
「打算下药吗?」
「为什么会这么想!我的声誉,啊,那个早就扫地了……但相信我不会那么做的!」
「开个玩笑。」
看着激动起来的我,莱茵哈鲁特眨眨眼睛说道。
你的玩笑有点可怕哦,莱茵哈鲁特先生。
我为那回答感到憋屈不已,只好放下筷子,抱起手臂,以「你不答应我就不吃」的态度抗议:
「所以,答应不答应?」
「没脸皮蹭白食吗?」莱茵哈鲁特疑惑道。
「才不是。如果是魔女教的白食我可以吃几百年,但你的不行。嗯,别人的也不太行。总觉得心情很差。」
他脸上的表情消失,目光略显呆愣地看着我。这模样倒有点讨人喜欢了。我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,莱茵哈鲁特回神,苦笑道:
「了解。之后就交给你了。」
「在那之前先说下你每天几点起。」我也要做好心理准备。
「我吗。我的话起床时间是四点,出门晨跑,然后回来冲澡吃饭。当然,你不用和我一样早起的。」
发现我脸色不佳,莱茵哈鲁特仓促补上最后一句。但这样也于事无补,我已经陷入莫非自己是个懒鬼的自我怀疑中。
不不不,冷静点菜月昴,每天六点醒的你已经是现代废柴男性中的模范了。有问题的是莱茵哈鲁特。肯定是这样。晨练以一小时来计算的话,我只需要五点起就可以了。把生物钟调快一小时而已,不是什么大问题。
「可、可以,没问题,明天开始吧。」
「不要勉强哦。」
「多余的关心就到此为止吧!」
再这样温和地问下去我会反悔的!不如说现在已经开始反悔了!
莱茵哈鲁特淡淡地笑了笑:
「差不多该把今天的目的地告诉我了吧。导航查路线也需要时间。」
「那就告诉你好了。」把筷子搅进纳豆里,我露出与那粘稠感相配的笑容,「目的地是——」

「——墓地哦。」

「有考虑过各种各样的地点,但墓地这样的我还真没想到。」
果然我的故意隐瞒是正确的。墓地这个「约会」地点给他带去了相当大的冲击,直到坐上车莱茵哈鲁特都一副耿耿于怀的样子。但我也不是完全想要玩弄他的男儿心,实在是为了避免他事先去做调查。
尽管如此,这地点一被提出,莱茵哈鲁特就反应到那是怎样的地方。
「是森口知辉的墓地吗。」
「嗯,没错。所以我才要你调查他的事。」
闻言,莱茵哈鲁特点头,认真道:「确实,对墓主一无所知就拜访,实在很没礼貌。」
「理由是这个吗!」
我才不是为了让你当知书达礼的好好先生才拜托你展开调查的。莱茵哈鲁特那一根筋的想法让我纳闷抚额,不想去看那张透露出疑问的脸。
就这样略感僵持地踏上旅程,我因无聊打开车里的音乐电台,同时翻出手机继续查看昨晚莱茵哈鲁特给的名单。
有考虑过输入我知道的『大罪司教』的名字,不过全都是查无此人。
放弃这条线,我只老老实实地查看每个人的档案。检查完最初被筛选出的10人,然后扩大年龄范围,在查看到第16人时——
「咦……」
我情不自禁地发出了声音。
轻呼被捕捉到,莱茵哈鲁特侧头问道:
「怎么了吗?」
「……找到犯人了。那天晚上,制造了那种肉欲地狱的犯人。」
名字是,卡蜜拉·拉斯特。冠有『色欲』姓氏的女人吗,和那犯人能力倒很配。不过我知道的『色欲』是个喜欢把人变成臭虫,自己以美人模样君临的变态女人,跟这位模样勉强算可爱的少女不同。
不过——
我皱起眉,用手比划屏幕。这证件照给我些许不和谐的感觉。好像是尺寸被拉长过,有股失真感。但资料怎么会有这种纰漏?
「那时你见过犯人了吗?」莱茵哈鲁特问。
也不管他能不能看到,我点头,将视线从屏幕上移开放到他身上,说:「是啊,在尝试死亡前。虽然不能肯定她就是唯一的真凶,但在我出手把她干掉后,附近的人都发疯一样冲过来砍我。」然后把我给砍死了。
莱茵哈鲁特皱起眉:「误杀的可能性也是存在的吧。我觉得稍微有些冲动了。」
「我就想试探一下,谁知道她那么不禁砍。」我耸肩表示无奈,接着分析,「误杀的可能性不大。你也知道当时情况。就连你的怪物身体都出现了异常,她却一点问题都没有,明显很可疑吧。」
「我可不是怪物身体哦。性质有些特殊,但无疑是人类。」
对这种话总是相当介意的样子,莱茵哈鲁特抛开我句子里的重点不提,优先纠正了我的说法。
我摇晃右手满不在意地说着「嗨嗨~」把他的话当做耳边风屡教不改。即便如此他也没有办法,只好将此事按下,集中注意力到事件的讨论上:
「犯人是怎样的人?」
「名字叫卡蜜拉·拉斯特,性别女,模样是18岁的粉发少女,意大利籍,在名单上登记失踪。失踪前家住伦敦,警方档案里有疑似遭到拐卖的监控记录,时间是在2012年的11月19日。」
假如现在还活着应该是79岁高龄了……我有些怀疑人生地抽了抽嘴角。当然由于照片明显失真,不排除犯人其实是长相相同的后代的可能性,但我相信自己的感觉,就是她没有错。在街上遇到的那个,绝对不是普通的少女,尽管她没有一点学过武斗的迹象。
我还在反复确认自己的想法,莱茵哈鲁特却毫无犹疑地接受下来,顺着这条思路分析下去:「伦敦,12年11月……嗯……地点和时间都令人在意。」
「因为伦敦,英国是最先遭到袭击的国家吗。」
「我不太想向你透露这方面的事。毕竟越深入了解神话生物,你的精神会崩坏地越快。现在我要对你负起责任。」
「这种话以后能别说了吗?鸡皮疙瘩都起来了……」
负起责任什么的,咋一听还以为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深入关系。
我被冷得抖了三抖,好不容易才从恶寒中缓过来,想了想说:
「我本身兴趣不大,但一想到是这家伙害得我死了上百次,还临时性暴走,变回那个糟糕样子就气得不行。非得砍上几刀才能解气。」
我尽情在话语中表达自己的不满,对此莱茵哈鲁特冰冷地送来一句:
「你真的是无法无天。」
「不好意思,我就是能够无法无天。」
放任高昂起来的心情,我得意地摊开右手,边说还边手贱地去勾莱茵哈鲁特的下巴。在差一点就能碰到的距离被他左手抓住。他的手指插入我的指缝,以五指相扣的姿势压在了座位中间。
「什、什什么情况!?」我吓到口齿不清。
「比起弄痛,我发现这个方法或许更合适。」
「你你你疯了吗!为什么要做这种只会让腐女子高兴的事!」
慌乱中我尝试把手指抽出来,奈何对方力气是比我大。指关节被夹住后根本动弹不得。
「我没有要讨好谁的意思。现实是由于你的行为确实无法用法律制裁。你在黑白边线左右摇摆,沉浸其中不亦乐乎。我要照顾好你的精神性,也答应过你父亲不做出伤害你身体的行为,因此我认为这么做是最好的解答。」
莱茵哈鲁特将车靠边停在路旁,侧过身,举起还交错扣住我手的左手,认真地盯着我说:
「虽然我也讨厌这样,但你似乎更厌恶的样子。用讨厌的东西作为惩罚达到精神抑制的效果,我被这么教了。所以如果你以后手做了不该做的,我就牵住你的手五分钟。如果你要去不该去的地方,我就抱住你五分钟。」
「够了,你都在说什么啊!」我不住哀鸣,「你是管小孩子的老师吗!与其做这种事你还不如和我打架呢!不,请务必和我打架,谢谢!」
「谁让你实在不是个听话的小孩呢。嗯,看来这做法确实有效,记住了。」
「别给我记住啊!」
我天生调皮真是对不起咯!到底是谁教他此等肮脏无耻的做法的,有种给我站出来道歉一百次啊!
为自身反应带来反效果的情况感到忧郁,我边斥责自己边脑袋里灵光一闪:
「那嘴贱呢?」
捂嘴的话就可以大呼「人贩子!」让人帮忙,实在人情冷漠无人来管,也能靠大吵大闹让他脸色难看。我为自己能想到这点得意不已,旁边莱茵哈鲁特也松开抓住我的手陷入沉思,后来取出手机不知给谁发了邮件。
我凑过去瞄发件人,发现是个没有标注姓名的邮箱地址,只好扬声问:「到底是哪个混蛋给你支的昏招啊,还不从实招来!哪怕你顾及同伴情谊想保守秘密——」
「问了菲利克斯。」
「完全没有同伴情谊!话说,居然问菲利克斯!那家伙可是当我们之间有一腿的人!现在肯定很得意地在某处喵喵叫。」
「菲利克斯不会喵喵叫,而且他是我认识的人里最有精神治疗经验的人。我请教他没有说你的事——忘了吗,他不记得我在地下和你在一起。」
「啊,因为你死了。」
莱茵哈鲁特死亡后,死前一段时间发生的事会转嫁到并不存在的『第三人』身上。因此菲利克斯没有我和他相处的记忆,最多也只有我在废弃地铁隧道里突然问起莱茵哈鲁特的记忆。
这种能力和『暴食』的有点像,但莱茵哈鲁特对艾奇多娜抹去社会记录的事却不像有经验的样子。实质上有些许不同吗。
说到『暴食』,菲利克斯在上辈子明明是个因为失忆精神失常的家伙,现在却有心理治疗的技能傍身,到底是怎样的因果啊。
思考间我听到提示音,看来菲利克斯很快回函了。
我问:「回信来了?他怎么说。」
「他说,那样就把人按墙上以口堵嘴,哈……问他真是失策了。」到这份上,莱茵哈鲁特也叹气了。
「这是在误人子弟还是故意使坏呀,虽然都没差。」
世界变了,就算人的样子相同,性格也发生了好大的变化。我认识的『青』虽然神经质,但应该不会在这种问题上开玩笑才对。
这么想着,我正打算嘲笑莱茵哈鲁特一番,却发现他对着手机屏幕露出了相当严肃的神情。
在看什么呢。心底好奇得有猫爪子在挠,我却难得产生了别打扰的想法。都说认真的男人最有魅力,更何况他原本就是个美男子。
「————」
「怎么了吗?」
「不,没什么。我的医生是你,你按照自己想的去做就好了。差不多该继续出发了吧?」
感谢菲利克斯的抽风,不管他的真实想法是什么,总之莱茵哈鲁特应该不会做之前说的那种事了。那真的很可怕。
莱茵哈鲁特用手机键盘输入了一会儿后,将它放进口袋里,对我说:
「嗯,我停在这里是有意义的。等我一下。」
他打开车门朝后方走去。我从脑海里调出刚刚转瞬即逝瞄到的街景。好像那里是——
「花店吗。多虑的家伙。」
要去墓地就得带花慰问死者。他是这么想的吧。
很遗憾,这世上有活着对世界有益的人,同时也有对世界有害的人。
森口和我,都是后者。
莱茵哈鲁特对我伸出了援手,未来肯定会活在后悔中。
我打开手机翻出邮箱界面。
已发送里有昨晚我给父亲发的邮件:『居然会拜托那家伙,你到底在想什么啊,爸爸。』
他还没给我回复。说实话都想打电话过去了,但我没有听他声音给答案的勇气。
被外人告知,你儿子脑子有病的感觉是怎样的呢。就算他应该知情,但感觉肯定不好受。
我也有向贝亚子旁敲侧击,但她以完全在状况外的样子给了我答复。发邮件给妈妈,她则回我『是蛋黄酱瘾发作了吗?这样下去就快凑齐一千个瓶盖了呢!』这样完全无关的话题,一如平时缺根筋的模样让我无从下手。
再度瞄了眼收件箱,我刷新几次确认没新邮件后,莱茵哈鲁特捧着两束花回来了。看他打开后车车门将花放在椅子上,我扒住椅子背故意调侃道:
「送我的?」
「抱歉,不过你想要的话多少都可以哦。」
他脸上老实地浮现歉意,说出的话却狡猾得不行。
这家伙……到底是腹黑还是天然啊!还是说原本就是一线之隔……
我将心里的复杂感情全都化作瞪视,在莱茵哈鲁特不解地问出「怎么了?」后又变成无力感,只好摆摆手:
「没什么,快出发吧。之后还有很多事要做。」
「嗯,谢谢你耐心等我。」
莱茵哈鲁特以社交语气说道,从口袋里取出手机。几秒前我也听见了那清脆的提示音。
不知道上面写着什么,莱茵哈鲁特皱起眉,露出了苦恼的神情。最后他什么都没说,直接钻入车内,开启了发动机。
车通过高速公路驶向偏僻的郊区,将都市的喧嚣遥遥甩在背后。我也感受着窗外涌入的风,将之前冒出的在意心情抛之脑后。
没有在意那些的时间,我必须做好准备。
如我预计的那样,等抵达森口知辉的墓,五年前的过去和它所隐藏的黑暗都将揭开——
「五年前的事,要从艾奇多娜举办的观星展说起——」
一切都是为了更为黑暗而无法琢磨的未来。

TBC.

*啊啊啊写着写着越来越想搞翻译了,说到现代文的莱昴绝对是那篇神作……!加油啊我qwq
*这一话就当我酒驾了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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