善惡會由那個時代的道德去衡量,最終的價值將成為歷史,交由後世來裁定。既然如此,現在走自己認為正確的道路即可。

东京地下铁28

28
我不太会做梦。
或者是,做的梦在醒来那一刻就被我遗忘了。
我对莱茵哈鲁特口中所说的,为莎缇拉而辗转反侧的夜晚毫无印象。唯一能理解的手段是在不可见的压力下,日渐疲劳的身体。
说出来可能有些残酷,上辈子我从不曾为了自己的睡眠忧虑。每天怀念着与艾米莉亚短暂的相处,在莎缇拉的怀抱中——就是魔女教徒们口中的宠爱中睡去。醒来又是精神的一天。
被困在生死轮回中的我,能抓住的唯一救赎,就是睡眠时间了吧。清醒后就全是反复一个劲思考该怎么除掉敌人的日子。
意识浮出水面时,我还对现状还没有完全的认知。
怀里习惯性地抱着什么。开始我理所当然般地将那视作艾米莉亚的抱枕,但抱枕没有的人体温度让我很快就反应过来,睁开眼睛。
——看到了睡着的莱茵哈鲁特。
不,这样描述恐怕无法体现我受到的冲击吧。应该说居然是「睡着」的莱茵哈鲁特。
以前自不必说,即使是这世界住在一个宿舍,我也一次都没见过他的睡脸。全都是因为某人起得比我早,睡得比我晚。与心很大的我不同,他肯定时刻戒备着我的行动吧。但现在他也睡着了。
说着让我产生安心感,去依赖他,结果被依赖的人也一起睡了是怎样。他是笨蛋吗?不,绝对是彻头彻尾的笨蛋。
我小心地抽身坐了起来。望向洞外,太阳光已完全被日光灯取代。掏出手机一看,时间也指向了晚上七点。看来是睡了一下午。身体变得轻松——话虽然不能这么说,但可以感受到身体松垮垮的。这能算是得到放松了吗。
转过头一眼就能看见莱茵哈鲁特的睡脸。红发略显凌乱又不失柔顺地散在地上。纤长的睫毛和放松的嘴唇,不笑的脸却没有我见惯了的冷漠,感觉有些新奇。前襟有些敞开——这罪魁祸首多半是我——的浴衣下能看见胸口平缓地起伏。
我伸手摸向他的衣襟——在碰触到的前一秒因为发现他眉毛微微皱起而缩了回去。支起一条腿,发力从洞中钻出。我看向已经有人开始就餐的餐厅,绕去自动贩卖机买了两罐可乐。
打开一罐后边大口畅饮,边满怀期待地摇动着另一瓶,我返回洞口看见莱茵哈鲁特正从里面钻出来。
「喏,给你的。」
可乐被抛给了他。
莱茵哈鲁特抬起左手接住:「谢谢——虽然想这么说,但总觉得你不怀好意呢。」
「哪有。」
「呼姆,可乐可以抛吗?」
「只是这样抛当然没问题。」我眼睛眨也不眨道。
莱茵哈鲁特点点头,对我笑了:「我也这么相信的哦,昴。」然后将开口直接对准我。
我连忙后退两步,只听见咔嚓一声,听到气迅速从瓶口向外奔走的声音,但可乐没有半点溅出。莱茵哈鲁特收回手抿了一口,保持着那笑容:
「没有喷出,太好了呢。」
「啊,是啊,哈哈……」
我为自己阴谋暴露还未能得逞的现状讪笑,纳闷地看向自己手里的罐子。刚刚我才喝过,气应该是足够的。怎么这家伙手上的会没喷出,运气好差。
「虽然我没什么值得骄傲的才能,但至少这份直觉是加护以外属于我的东西。」
「你丫居然说自己没才能,搞笑节目也不带这么演的耶!」
一如既往地对莱茵哈鲁特的话给予嗤笑,我带着他朝餐厅走去。不想吃刺身,这里好像有烤肉来着。烤肉烤肉。期待着迈出大步,我听见莱茵哈鲁特从身后传来的声音。
「我曾想过……去当一个剑术老师。」
「这辈子?」
「不,是更早以前哦。刚刚在梦里梦到了。」莱茵哈鲁特用略带虚脱的口吻说道,「我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在做和你相关的梦。好不容易摆脱了几年,重逢后又开始了。」
「真亏你每天能睡着啊。」
呜哇,白天也就算了,连梦里都还要见我真可怜,感觉比我还可怜。虽然我不会同情就对了。
「感谢你这样轻浮的口气呢。」
对我的态度舒了口气,我们坐进烤肉区,用屏幕点完菜后,莱茵哈鲁特继续道:
「嗯,刚刚说了剑术老师的事吧。」
「你说咯。不过,虽然由我说不太好,但上辈子的话,你要是这么做绝对是暴遣天物吧?」
「还以为你会说『你早该那么做,那样大家都会很幸福』之类的话。」
「这是……」
感觉有点像我会说的,但又说不出口。毕竟再怎么对他愤恨不已,莱茵哈鲁特也是把我从轮回里解救出来的人。只有这点埋怨不起来,不如说更多的是埋怨我自己。
「嗯,那就当我自己是这么想的吧。」
「你自己……嘛,只是想当老师?」
「不是哦,我只是觉得学习剑术的人很耀眼……不,拼命的人很耀眼吧。因为是我做不到的事,想要做的事,所以……一直想要盯着看下去。」
「你说的——」
「但我亲手,将他的梦斩断了。」
果然,是在说他啊。我眯细了眼睛。
说实话其实有些共鸣的,和莱茵哈鲁特口中的这个人,他那不像样的父亲。
为了找到莱茵哈鲁特的弱点而接触过,甚至还找他当过同伙,不过因为太无能,干脆放弃掉了。看见他就会想到无能的自己。幸好艾米莉亚一直活着,我多少有些安慰。
「你知道呢。」看着我的态度,莱茵哈鲁特叹息道。
「你的事情我基本都知道哦。可你不也知道我很多事情吗,所以算打平了。」别来找我要隐私费。
「打平什么的,说的像战斗一样。」
「本来就是战斗。我不会停止和你较劲的。只要这个记忆——」我戳向自己的太阳穴,然后转而指向他的眉心,「以及这个记忆还在,到下辈子我也会咬住你,从你身上撕下肉来。」
「我可不想和你有下辈子。」
「搞得好像我想要——等等,刚刚是我先说的?我是笨蛋吗!」
意识到自己无知无觉中说了什么,我抱住脑袋趴在桌上。
你在搞什么啊菜月昴!想要取悦腐那边的人吗!你可是决心要在这世界找到陪伴一生的女朋友的人,忘记自己十八岁时许下的心愿了吗!看看现在啊!女朋友没找到,找上了莱茵哈鲁特,还会有比这更绝望的吗!生日之神根本不存在!
幸好在我自哀自怨时,服务生将烤肉端上。我迫不及待地开始烧烤,化悲愤为食欲。
「我说,既然你想当老师,看别人努力的样子,为什么现在却跑来学刑侦啊。这不是自我折磨吗。所谓犯罪者大部分都是些社会败类,为了自己方便去伤害别人的家伙啊。」
「肺腑之言呢。」
「正是如此。哪怕不算我,我见过的疯子也比你多多了。好吃好烫!」
我急促地对烤肉吹气,将沾满酱汁的肉塞入嘴巴。
相比之下,莱茵哈鲁特明明速度不逊于我,看起来却优雅许多,就很气。
「——因为家庭背景。」他说。
「哈?」我发出短促的疑问声,「你说过现在的家庭非常幸福,我还以为是普通家庭来着。」
「不算普通。因为是有钱,也涉及权力的家。」莱茵哈鲁特摇了摇头,「没有相关报道和自传,外面的人不会了解的吧。」
「不过不是阿斯托雷亚。」
「嗯,虽然祖母是这个姓氏,不过后来就跟了祖父的姓。上辈子是祖父入赘的吧。」
「原来如此。」我想了想,上辈子没有和他祖父相关的资料,或许是『暴食』的影响,「所以你们家是刑侦世家吗?全员警察,倒和上辈子很像。」
「算是吧。」莱茵哈鲁特苦笑道,「不过家里人对我的志愿没有什么要求。我是自愿放弃的。原因是,我想了解更多普通人接触不到的内情。」
「普通人……啊。」
「你绝不是普通人哦。」
「那是当然的。普通人才没我这么幸运能活下来。」
是咕哝中的感情被捕捉到了吗,莱茵哈鲁特特别为我补充了句。我佯装不在意,笑嘻嘻地甩动筷子,飞速从炉子上挑走刚刚烤好的烤肉。
尽管想着让这话题冷却下来,但莱茵哈鲁特却继续道:
「然后这内情中的一部分,就是曼哈顿四条。」
「曼哈顿四条,我记得是三战——」
「嗯,三战最终停战时,日本在曼哈顿会议就太平洋战场的失利对美国签署的投降条款。」莱茵哈鲁特打断我犹豫不决的话,「在那其中,有一条不曾对外公开的第零条。」
「零条……零课?」
我嘟哝着,微微睁大眼睛。
对面莱茵哈鲁特点了点头:「曼哈顿第零条,日本需在自己领土上,将异形物、旧神、旧日支配者和外神全都排除。」
「排除……零课就是为此而设立的部门吗。」
「嗯,而且比我想象中做得更彻底,更疯狂。」
我曾经把废火卿称为正义的狂信徒,现在算是知道他们狂信的来源了。自己并没有做违法的事。全都是为了维护国家和国际外交的和平。抱有这样牢固的爱国主义信条,将本该守护的无辜国民当做病毒一样砍掉。世界还真是疯狂啊。军国主义残留下来的癌,一旦和战争扯上关系,人的脑子就像被碾坏了似的。要是不把我扯进去,独自在黑暗里腐烂该多好,就像曾经的魔女教那样。
但是,说实话这种事知道了与不知道都没差,因为无论是否清楚袭击自己的敌人的真相,结果都不会改变。能让我破例不杀的憎恶之人,也就只有具备不死属性的艾尔莎和莱茵哈鲁特两个而已。
我在思索带来的沉默中大快朵颐,感觉肚子填了一半,又喝下两口可乐,对莱茵哈鲁特说:
「所以,就为了这种东西放弃了安稳的生活,你是傻子吗?」
「这种东西……很重要哦?」
「哪里重要了啊。比起知道很多地活下去,我只要还能弹贝亚子的卷发就开心了。要是没有卷入那个事件里,就不会被这种急躁感困扰了……」
沉浸在重生的美梦中过了十四年,突然告诉我其实世界不是我以为的那么美好,还用那么恶心的手段将我虐杀了几十次。连逃离天文台后都要应付层出不穷的暗杀手段,我也很心累啊。虽然心累,但被逼到这份上,都是从和莱茵哈鲁特见面开始的。这家伙绝对是灾星,更可恨的是杀不掉。既然杀不了他,起码先把别的威胁消弱到最低点。
所以我决定了,要把这一切毒瘤彻底从我的世界里切除。我的想法说不定和零课很像。然而,他们是我的敌人。哪怕是培提先生那样颇有共鸣的人也一样,敌人就该一个不留地除掉。
我啊呜一口咬下牛仔骨上的肉,脑内想象敌方全灭的美好未来,留意到对面莱茵哈鲁特投来的视线。昏黄的灯光下那目光过于柔和,让我浑身不自在。
「怎么啦?」
「不,这是……」听到我这么问,莱茵哈鲁特像是才反应过来似地眨了眨眼睛,随后垂下眼去,「没什么哦,别在意。」
「这样反而让人很在意啊。」
「我是在让自己别在意,这么说或许更对。另外,我不觉得自己的选择有错。我降生在这里必然有某种理由,为了未来的那一天——」
「21年来一直等待的那天,你是为此而生的。」
沿着莱茵哈鲁特的话,我因为脑海中涌现的记忆,下意识说道。
听见我的声音,莱茵哈鲁特瞪圆了眼睛,甚至连筷子上的肉落到酱汁里都没注意到。
「喂喂,也不用这么失态吧。」简直像说错了话,我缩缩脖子说道。
「果然在你面前有种自己被剖析了的感觉。」
「又不是我想要知道才知道的,一不小心就了解到了。说到底让脑子填满你的事有什么用!?我也很想忘记的啊!」
这样都快化身咆哮哥了,我放下筷子,双手揉了揉脸让自己恢复原状。
只见莱茵哈鲁特歪头道:
「刚刚的话算……示爱?」
「找死吗?」
我以杀人犯的凶狠脸比出收割脖子的动作。此时,莱茵哈鲁特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下。他说了声「失礼了」解锁屏幕:
「啊,是菜月先生发过来的。」
「哦哦,爸爸准备的协议吗?」
「嗯……写的是订婚协议书呢。」
「原来如此,什么!?」
我从椅子上一跃而起,直接把脑袋搁在莱茵哈鲁特脖子上看屏幕。这回他没有移动。
原来如此,文件正文的大标题上写的是『心理治疗协议』,但文件本身的名字却很恶俗地写了『订婚协议书』五个字。老爹终于疯了吗。
没看后文,我直接掏出手机打上「爸爸你到底在想什么啊!!!!!」发送过去。没过几秒手机就因为来电发出铃声,我赶紧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接起:
「那个文件名,你到底是怎么想的!?」
「啊啊~听了那个录音后只有这一个想法了。爸爸好遗憾啊,可能抱不到孙子了。」
「问题是这个,不对,录音?」
「莱茵哈鲁特君后来没说吗?他和你讨论心理问题时的对话全都录音并发给我了。这也是之前说好的条件。当然是你不知情的情况下。」
讨论心理问题时的对话录音……难道说!?虽然我记不清当时一时冲动说了什么了,但还记得当时被莱茵哈鲁特电了一下。要是因为这种偶然情况而被怀疑和他有一腿,我可是哭都来不及啊!
「那种冲动性质的对话不能作数的啊!而且为什么你会拜托他啊。之前发短信也不回我。」
「爸爸也不是什么都不考虑就接待莱茵哈鲁特君的哦?」对面以超乎我想象的冷静口气说道,「在他第二次上门拜访前,我就问了贝亚托丽丝酱回来路上你对他的态度。她说你们是关系很差,相互憎恶。事实上,之前在家里你们也打起来了吧。莱茵哈鲁特君还把密涅瓦小姐叫上楼了。」
没错,当时爸爸在我房间门口亲眼目睹了我们打架的样子。另外,莱茵哈鲁特找密涅瓦小姐帮忙的事也不可能不引起注意。既然如此——
「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能拜托他啊?」
「是啊,关系很差,甚至莱茵哈鲁特君都直言说了他对你有杀意。那是认真的。爸爸感觉心脏都停跳了。开始想是不是该把他制服关进医院——」
「现在连我都打不过的爸爸只会被他制服吧。」
「多给爸爸点面子啊!后来呢,虽然感觉到恐怖,但因为先前有心理准备还是冷静下来了。爸爸看着他想到了贝亚托丽丝酱后面的评价。」
「————」
「你很信赖他。」
「这种事……」我咬住了嘴唇。
「不是简单的,相信他能做好事情的信赖,而是更高的,对他人格的信赖。你知道贝亚托丽丝酱有多在乎你吗?她一直都在看着你,担心你啊。所以你心灵上的变化,她很快就发现了。她说你相当在意这位莱茵哈鲁特先生,然后他也非常在意你。你们之间到底经历了什么才变成这样,就算问了莱茵哈鲁特君,他的说法也避重就轻,不能全然相信。但是,他的态度,他对你的病耿耿于怀的态度,还有你对他的信赖让爸爸想,啊,这个人说不定是能托付的。」
他罔顾我的心情长篇大论后深深呼出一口气,接着语气一转:
「昴,你的病不是一天就能治好的。有翻过以前的相册吗?」
「不……」
「爸爸在翻哦。你的眼睛,黑得不像是普通小孩。总是没有什么执念,一切都好像可有可无,用中二一点的话来说就像对这个世界绝望了一样。咨询了下,说这是没有朋友的孤独病。但拉你出去玩你也不和小孩待在一起,都产生过没办法了的想法。这时候莱茵哈鲁特君出现了。」
「我和他不是朋友。」
「知道的,但你愿意对他敞开心扉,这是……十几年来都没出现过的特例。对爸爸妈妈都说不出的话,你对他能说,对吧?」
「这种事……」
脑袋里一个劲想要编织反驳的话语,但却缺乏能用来反论的子弹。因为爸爸轻描淡写间,戳穿窗户纸点破的事,是毫无疑问的真实。
「可恶。不愧是爸爸。」
「因为是爸爸啊。」
电话里他笑了下,但那笑声却没有平时那样轻松。我忍不住捏紧拳头,连调笑的安慰话都说不出,在答应下周回去吃饭后,我挂掉电话。
对面莱茵哈鲁特已经关上手机,边享用食物边等待我结束通话。
「已经结束了吗?」他问。
「嘛……也不是什么很重要的话。」我移开视线的同时转移话题,「协议怎样?」
「在我知道的基本合同上增加了几条,我加亮了,你看看吧。」
说着,莱茵哈鲁特打开手机,放在桌上转了个方向递过来。我看着文件界面,将内容总结了下:
「没有对心理咨询的频率做要求啊。」
「很难说你能坦然面对传统的心理咨询访谈吧。我和菜月先生的想法一致,要是太正经让你开不了口反而难办。」
「这倒是——」
「再者,就算不专门问,你也会因为冲动使然,在我面前滔滔不绝说上一大段。」
「日常冲动做事真是对不起哦!」
之前也是,因为刺痛伤处的话语和男人的拥抱哭哭啼啼,把自己的伤心事一股脑往外倒,现在想想都悔青肠子了。
我摇了摇头,甩去郁闷继续往下看:
「收容决定?如果出现严重影响到日常生活的精神失常情况,由你判断是否需要封闭式治疗,家属拥有探视权和终止治疗权……这个,是什么意思?」
「你患有的精神疾病主要有两大部分,一个是对人的杀人冲动,一个是假性残疾的幻觉。」
「啊~我明白了。」经过莱茵哈鲁特的提示,我明白这条规定出现的理由,「前者自不用说,后者我会失去意识控制身体的能力。照常理来说,这都是要住院治疗的,不过——」
我并不想住到精神病院里,哪怕清楚知道自己患有疾病。
在紧急情况下,为了保障别人和我自身的安全,将我与人群隔离开是有必要的。监护人另当别论,莱茵哈鲁特这么做就会变成非法拘禁。这条规则下,只要事后能鉴定判断我是精神病患,就可以免除他的责任。
虽然一想到实际操作就会觉得恶心,但我还是忍耐不爽的心情接受下来。往下是治疗内容的保密性和收费项目。金钱问题是无法忽视的。哪怕撇开劳务费不谈,治疗本身不可避免也会产生一定成本。
「目前为止都还能接受,不过下面这个治疗的费用全权从我给你的打工费里抽取是什么意思!?我就这样被卖身了吗!」打工,打什么工,这辈子都不会打工的。
「就是菜月先生不会出治疗费用,在你有赚钱渠道前为我做事的意思。」
「哈……为你做事,不是为你去死的意思?」
「我不会做牺牲你精神状态的事哦。」
「难说。」我小声嘟哝道,把手机还给他。
莱茵哈鲁特摇了摇头:「你不相信也没办法,但我会如我所想要的那样行动。虽然现在还是遥不可及的事,说出来会被当成是异想天开的妄言,但是,若有一天真的能达成,真的能杀掉你体内的病——」
「————」
「那肯定是令人愉快的事吧。」
仿佛在看见什么我未能看见的事物般,他略显轻柔地笑了起来。
那笑容是我后来对这一天的,最后的记忆。
早上醒来时,身体像是遭遇鬼压床般,远比想象中的沉重。
睁开眼,我看见了鬼的正体。
看不见感情的冷澈眼瞳。因黑暗变得暗红的短发。然后——
紧贴在脖子上的冰凉触感。
说紧贴或许不正确,因为稍稍一动,脖子就传来了剧烈的刺痛。若是用手去碰,涌出的血恐怕已经在床单上汇聚成小小的溪流了吧。
「——有死的觉悟了吗。」
他语气肃杀地说道,然后紧紧咬住了嘴唇。
好看的脸因纠结且难解的感情扭曲。
那双眼中,我好像很高兴般地笑了起来,抱着或许会就此被他杀掉的感情,这么说了:
「只要你有再杀我上千次的觉悟——」
「————」
「无论多少次,我都会重做这一天。」

TBC.

*很遗憾,蜜月一天就结束了(蜡烛)
*终于出现HULL NOTE了(不是)当初翻译到的时候就觉得突发奇想用零课这个NETA超合适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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