善惡會由那個時代的道德去衡量,最終的價值將成為歷史,交由後世來裁定。既然如此,現在走自己認為正確的道路即可。

从零犯错的魔女教生活23

23

为了杀死培提尔其乌斯,昴到底花费了多少时间?
无数个「三天」累加起来的时光,多到昴自己都无法计算了。
但是,他失败了。
从根本上,无可救药的,失败了。
「怎么,可能赢啊……」
不是部下,不是继承,而是附身。
敌人的最后手段居然是附身自己什么的,完全没可能预料得到吧。真是全世界最大的笑话。简直是为了逼昴去死而诞生的设定。
「就那么憎恨我吗,命运女神……!」
如果为了阻止培提尔其乌斯狙击艾米莉亚,昴的牺牲是必要的话,昴很乐意为她献出生命。然而,最为讽刺的是,昴是不死的存在。就算在这个世界死去了,昴也会回溯时间来到一切未发生的时刻。就算对那个世界而言是有意义的,在昴眼中依然是无意义的事。
「我只是……想要和她一起活着迎接未来而已……就那么难吗?我做错什么了……?」
「————」
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,昴已经不在乎了。自己的脸面和尊严,在残酷的现实面前根本算不了什么。
事到如今,昴也彻底看清了培提尔其乌斯,彻底感到死心了。
连昴反反复复钻研到这个程度都没办法解决培提尔其乌斯,艾米莉亚是不可能活下来的。就算她顺利击杀培提尔其乌斯,昴也会变成新的『手指』杀死她或被她杀死。那对昴而言毫无区别。就算她选择了逃跑,周围也有更可怕的白鲸在等待她。
没有出口的迷宫,绝对的死局。昴仰望着晴朗的天空,俯瞰着地上的布局,心里一片空荡荡的死寂。
「————」
佣人静静地凝视着昴的丑态。当然,他也不会说话。昴想起在上一世界听见的,被培提尔其乌斯控制时,从佣人口中发出的声音。大概是声道受损吧。不过这世界的魔法很不可思议,就算是那种没法治的病,只要好好看诊说不定也有解决的方法。
「对了,我带你去看病吧?说不出话你也很困扰吧?不,你说不定已经习惯了。但我很讨厌所以——」
昴抓住佣人的手坐起来,喋喋不休地说着。他的话语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期盼。
其实昴根本不在乎佣人的声音。确实听不见声音有点麻烦,但那也是因为他们要与培提尔其乌斯对抗。在风平浪静的日子里,有没有声音都无所谓。
昴单纯想要转移视线而已。只要避开了这几天。只要确定了她的死讯,昴就能彻底死心。不用再思考培提尔其乌斯的事,不必再感到痛苦,不需要再为了别人而死。
手被反握住了,昴自然而然地抬起脸。佣人静静地凝视着昴的眼瞳,在他手上比划道:
『发生什么了?』
「什么都没发生。你也看到了吧?我只是躺在这里,一时心血来潮。」
就算告诉他又有什么用呢?就算告诉他了,他能想出解决方案吗?
「————」
昴面无表情地看着佣人。
如果昴不开口,不给出指令,他就会等在这里。就算日落也不会离开。
「只是无聊的话……有个,必须除掉的敌人。但是,那个敌人拥有死后附身在别人身上的能力。你也是他附身的人选,要怎样才能除掉他?」
「————」
佣人困惑地听完了昴的话语。昴自己都觉得说的话很可笑。要是以前有人跟自己说什么附身,昴肯定会把他当成疯子。但这里本就是个疯狂的世界。佣人说不定会相信自己的话。
然后,佣人轻轻地摇了摇昴的手,指向二楼书房的窗户。去屋子里说吧,他暗示道。不可思议地,昴心底居然萌生起一丝希望。
那只是虚妄的希望而已,他如此告诫自己,却没办法停止前进的脚步。
『附身是不属于普通魔法系统的特殊魔法。以我的阅历,对这个完全没有了解,不过可以试着询问下认识的商人。他们中有不少见识广博的人。』
共同坐在待客沙发上,佣人在白纸上写下建议。
当然,要战胜敌人,首先需要了解敌人。之前昴死了那么多次,就是为了扒出培提尔其乌斯的真面目。
附身算是全新的信息,还有那怪异的黑色手臂。
因为被附身与对方共享了视野的缘故吧,昴第一次看见了一直以来进行破坏的魔法真相。足够遮蔽天空的密度,那些手的数量大概达到了上百的程度。
将自己看到的黑手也告知佣人,对方眉头显然皱得更紧了。但不知为何,看见他苦思冥想的模样,昴心底反而涌现出莫名的快感。
又一次把他拉下水了。昴心想。虽然以前在王都为了拯救艾米莉亚,昴也死过了几十次,但他一直是孤军奋战。勉强能算同伴的是被昴当情报确认器用的水果店大叔,还因为他是穷光蛋而不给好脸色看。罗姆爷虽然算亲切,但指望不上他。菲鲁特更是财迷心窍,根本是与自己对着干的小坏蛋。如果可以,昴希望他们能活下来,但要得到他们的帮助却是天方夜谭。
但这次,昴有着和自己立场统一的帮手。身为佣人而服从自己的他,以及被雇佣的梅丽。姑且不论关系牢不牢靠,他们会为自己奋战到最后,这点昴已经通过数十次试验确认无疑了。
昴回想起上次的最后,直到死也想要从命运女神手中博取胜利的佣人。根据培提尔其乌斯的悲鸣,他当时彻底消灭了那个灾厄。那一刻,昴确实达成了心愿,尽管现在他重新回到了原点。
静静地注视着将笔按在唇边思考的佣人,昴感到不可思议。这个人还会创造奇迹吗?他能帮有勇无谋的昴开辟出新的局面吗?昴知道自己信任他。这份信任会开出怎样的花呢。
「如果不在三天内了解清楚就没用了哦。」
『为了这个,希望您能把知道的事都告诉我。』
对抱起手臂看着他一举一动的昴,佣人认真寻求更多的情报。
昴展开一张空白纸,慢慢地将自己记忆里的全部情报全都写了下来。对『手指』们的了解,他们的习性和样貌,使用能力的细微差别,能用作线索的一切,昴都从自己的记忆缝隙里抠出来。
以『福音』给了自己指示为借口,昴拒绝了和培提尔其乌斯一起展开试炼的邀请。那三天里他和佣人没日没夜地研究着可能出现的情况。
佣人翻阅书库里收藏的魔法书籍,不断在纸上罗列可能性,昴再根据自己的认知将它排除掉。除了洗漱和吃饭以外都待在书房里。昴醒着的时间里佣人一直在翻书,至于他睡着后对方有没有休息,昴也懒得询问了。
然后越是思考就越像是被逼到死胡同里了一样。没有规律,没有理由。昴和佣人完全没有交集,『手指』的选择上看不出半点特征。培提尔其乌斯也没有做出特别的举动。能想到的唯一可能性,魔女气味的高低也因为佣人这个特殊情况被否定。
不可能附身。得出的结论只有这一个。昨晚从商人那里得到的情报是最后一根压倒骆驼的稻草。
附身之类的是已经失传的高级魔法。实施方法是将自己的灵魂烙印在别人的灵魂上,取而代之掌控对方的身体。因为灵魂的独有性和特殊性,不是有亲缘关系的人,几乎是没办法实现完全覆盖的。
佣人姑且不论,昴肯定绝对百分百不是培提尔其乌斯的血缘亲人。所以,那是魔法的可能性被彻底否定。昴终于确信那是自己无法战胜的特殊能力。
「——结束了吗。」
没办法封住对方的能力,甚至连那个能力的运作方式都没能摸清楚。时间白白浪费,已经是不知第多少次迎来这第三天的早晨了。接下去昴能做的就只有等待而已。
大概因为今天是第三天的缘故,虽然身体和精神都疲惫得要命,但习惯性地紧绷神经,醒得比平时都早。将盖住身体的毯子拉下,昴打着哈欠坐起身,环顾了下书房,意外地发现佣人居然不在屋内。
难道是去做饭了吗?这么想着昴走到窗边拉开窗帘,余光却瞄到了熟悉的身影。
「————」
虽然是什么标记都没有的草坪,但昴认得出佣人站的这个位置。那里是他埋葬昔日同事和主人的地方。
连墓碑也没有,已经被种上绿草的庭院。如果没有见到这一幕,昴还以为对方已经完全忘记过去了。那是不可能的吧。因为佣人是有善心的人。
曾经艾米莉亚吸引了昴的,不就是那份善心吗?被她拯救了那一瞬间,昴就仿佛在异世界重获新生。就算艾米莉亚本人都忘记了那个初遇,昴也不会忘记。就算是素不相识的人,都愿意伸手相助的善心,宝贵得令人落泪。昴想要变得和她一样。
——假莎缇拉的话,就不会放弃。
在被逼入绝境忍不住想逃跑的时候,昴那么想着不断逼迫自己直面危机。被她救了的自己,决心要拯救她的自己,想要像她一样的自己,要是连这个都舍弃了的话,昴还剩下什么呢?那只是堕落的行尸走肉而已。
就算死上上千次上万次,昴都希望艾米莉亚能活下来。只要她能活着,昴心中就仍有光芒。
然而,那个艾米莉亚就快要死了。
昴还没有亲眼见证培提尔其乌斯将她杀死的情状,但那是显而易见的事。那个男人的安排是万无一失的。她不可能活下来。她的笑容,她的意志,她的光芒,就要熄灭了。
到那时,昴会为她立起墓碑吗?
「艾米莉亚的话,就不会放弃。」
仿佛咒语般呢喃着,昴拉起了窗帘。捏紧的拳头快要攥出血来。但再怎么可恨,昴也依然找不到解决方法。
那看不见的黑手是犯规的。那附身能力是犯规的。就算靠自己的身份完成偷袭,也会被强制结束。这混账游戏没有通关的办法。
「————」
莱茵哈鲁特。昴想到了这个名字。他已经不知第几次想到他了。如果是那个赤发青年,说不定能破除眼前的难关。培提尔其乌斯的黑手能杀死梅丽,能杀死魔兽,但在那剑的光辉面前也只能灰飞烟灭。只要莱茵哈鲁特愿意伸出援手——
「我真是,笨蛋啊。」
那不是理所当然的吗。
揪住昴的心脏让他苦痛不堪的感情,不是别的,正是最为丑陋的不甘与嫉妒。都已经做到了这个地步,都已经死了那么多次,结果还是要承认自己的无能吗!只能寄希望于别人的力量吗!别开玩笑了!凭什么!凭什么昴就只能看着自己做的一切付诸流水!为什么他为那个人做的一切都不能变成现实!
手捏住拳头一遍又一遍地砸向桌子,昴泣血般地哭泣着。如果就此放弃就好了。如果能放弃希望就好了。但昴知道他不能。他知道自己会去死,用出一切手段去请莱茵哈鲁特出手。那种品行高洁的家伙是不可能眼看着无辜的人死去的。就算毁掉一个村,一个城,只要能逼他来到这里,只要他能除掉培提尔其乌斯,只要艾米莉亚能摆脱危险,就是昴赢了。
「——咚咚。」
敲门声打断了昴的思绪。转头看去,佣人端着早饭站在门口。
刚一张开嘴巴,呜咽声从喉咙里传出。昴用袖子擦去眼泪,平静了下呼吸,就那么红着眼睛开口:
「我没心思吃东西。」
「————」
佣人从口袋里取出纸条,静静地递给昴。狐疑地扫了眼他那平静的脸,昴展开纸条。思绪在瞬间凝固了。
『我有一个新的思路。』
「是、什么?」
话一出口连昴自己都觉得好笑。事到如今,他居然还不肯放弃,还在执拗于「靠自己去救人」的妄想。但佣人的目光很清澈,不像是在骗人,也没有任何迷惘。让人忍不住去相信他。
佣人将手上的早餐递给昴,摆出「不吃早饭就不给你说明」的架势。昴苦笑了下,没办法只好拿起勺子。今天早饭是皮蛋粥。虽然说着没胃口,但粥里淡淡的咸味很开胃,一不小心就全吃完了。
「你……吃过了吗?」
将空碗摆在桌上,昴下意识问道。听见昴的话,佣人讶异地睁大眼睛。他的失态情有可原。毕竟除了最初需要对他加以了解的时候,昴从未关心过佣人的生活。
轻轻点了点头,佣人从办公桌上抽出纸递给昴。原来他早就已经写完了。那是已经看得眼熟的I文字。昴流畅地读了下去。
『首先需要承认的是,人类是不可能附身在陌生人身上这一点。所有的资料都说明了这点,那么切换一下思路吧。假如敌人并不是人类,而是占据了人类外壳的异物呢?』
「————」
并不是,人类?虽然是新的说法,但昴轻松地接受了这个说法。佣人之后的文字也进行了深入的论证。
『大人之前也说过,那个名为培提尔其乌斯的存在,是继承型的。下一任继承了上一任的能力和性格,就那样不断延续下去。那么,大人所见到的『最初』的培提尔其乌斯可能也不是源头。源头究竟是人,还是别的生物,根本无法确认。』
没错,昴目前见到的,都只是被附身状态下的人。仅根据这个就认定对方是人类,未免先入为主了。但以不是人为前提,又能看见怎样的真相呢?他读了下去。
『接下来该思考的是,那究竟是怎样的生物。根据大人的说法,进行附身的前后都看不见任何异物。换而言之,那不是以实体进行寄生的生物。可以排除魔兽的可能性。而从玛那层面考虑,最后的可能性浮现出来。那恐怕是原本就没有实体,以玛那为食的精灵。』
「精、精灵?」
这出乎意料的说法让昴瞠目结舌。在他寥寥无几对精灵的印象中,精灵不是像帕克那样独立的小动物,就是微精灵那样漂浮的光球。将培提尔其乌斯与他们叠合在一起,连一点相似度都看不到。
『精灵的本质是玛那的聚合物。从自然中诞生的精灵没有目的,一般不会对人类有危害。但偶尔也有特殊情况,人们把那种危害人类的精灵称为邪精灵。最大的特点是它们会捕食人类的欧德,也就是作为核的存在。失去核形同于失去灵魂。邪精灵就那样乘虚而入寄生在人体内也不是不可能的。』
也就是说,顺序可能搞反了。在昴的认知中,培提尔其乌斯是为了活下去而占据别人的身体,复写自己的灵魂。但也许那本身就是它的生存方式,以人的躯体活动是狩猎的附加产物。
『就算肉体死了,理论上精灵也不会死。毕竟肉体只是它的食物残渣,它只需要换个寄生的躯壳就好了。这和大人的说法并不一致。那么就可以联想到另一个可能性。它为了操控那个身体,是不是与肉体的主人强行签订了契约呢?正式契约后,主人的死亡会导致精灵的欧德受损。虽然这只是猜测,但目前还有最后一个根据,大人和我都是拥有成为精灵术师的素质的人。那是我所能想到的,唯一也是最大的共同点。』
看完最后一个字,昴呆呆地抬起脸,看向垂眸等在一边的佣人。
「那么,应对方法是——?」

TBC.

这边其实考虑到了原文昴毒杀尤里后感到可憎。让昴去救人的原动力是莉亚。所以当昴意识到自己走上歪路(不是救人而是杀人)后,对那种善良的人就越发憎恨起来。现在昴还没完全堕落所以OK啦(๑‾ ꇴ ‾๑)
另,尤里对昴的称呼是旦那樣,但翻成老爷感觉好蛋疼啊,还是用大人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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