善惡會由那個時代的道德去衡量,最終的價值將成為歷史,交由後世來裁定。既然如此,現在走自己認為正確的道路即可。

人生苦长,奔跑吧少年30

30

炎热到根本没有四季之分的国度里,我正拼命摇着扇子挥去缠绕在脖子上的燥热。偶尔沿着河流吹拂而来的稀碎凉风,就像是酣睡猫咪撒娇般的舔吻,不仅没能让人感觉身心畅快,内心反而越发焦躁起来。我恨不得要在船上蹬起腿来。
「这么坐不住就由你来划船好了。」
迎着大太阳站在船头的船夫对我说道。他有着令少女怦然心动的容貌,故意梳得典雅的头发看上去就像是从图画书里跑出来的翩翩贵公子。哪怕是划船这样粗糙的活也能给他硬生生弄出洒脱不羁的气质,实在是气煞人也。
然而手指不勤的我没办法忍受太阳炙烤,只好膜拜在他的恩泽下。
「哎呀,你还是继续加油吧。」
「呼,就知道你会这么说。」
船夫耸了耸肩,似乎将划船本身当做了件乐事。我才没有他那样的达观,真想跑进被冰块填满的世界自由自在地喝着冰镇可乐。
我东倒西歪地趴在船上,像条癞皮狗一样散发热气,看见身旁留有一头长发的罗兹瓦尔俨然是清爽洒脱的样子,心里着实羡慕。
「罗兹姐你就不热吗?」
「罗兹姐……呼呼,这称呼也不坏~呢。我毕竟是从者,本身是由玛那构~成的。没有出汗系统那种东西哦。」
「真羡慕啊。」
从者和精灵一样是由纯粹的玛那构成,平时只需吞云吐雾就能生存。然而他们依然有吃有喝,据尤里乌斯所言只是想要满足心理需求。
毕竟从者生前都是在各个领域有名望的人物。可能是像奥托这样以不幸和时机出名的人物,可能是像尤里乌斯这样在某一领域开拓出新局面的人物,可能是像罗兹瓦尔这样被授予特殊头衔,在战场起到关键作用的人物。可能是善人,可能是恶人,可能是救济者,也可能是杀人狂。但无论是哪种,都必然是有着强烈自我个性和追求的人物,必然有着巨大的心理需求。
如果召唤不妥当,召唤出那位紫红长发的女性从者,我可不觉得自己有驾驭她的能力,大概会变成终日沉迷睡衣派对的局面。另外像莱普那样欲望很强的从者或许会将我变成他的奴仆。虽然有三条咒令,但他要是玩阴的,以我的智商大概也应付不过来。
所以,目前召唤出的都是愿意帮助我的从者真是太好了。虽说罗兹瓦尔还在观察期啦。
「好热……到底要划多久啊……」
我浑身忍耐着蒸腾的热气,不知第多少次跟尤里乌斯确认道。
现在我们正沿着水路调查神龙地图上的位置。
从大空洞喷出的水流形成河网,每年都在改变位置。没有卫星进行拍摄,很难确定地图的准确性,只能凭指南针判断方向。所幸罗兹瓦尔很擅长这个。她包揽指路的任务,时不时让尤里乌斯调整前进的方向。
「应该快到一号点了。」
罗兹瓦尔看着地图沉吟道,忽然笑嘻嘻地看向我。
「我说过这很有可能~是神龙的藏宝图吧?」
「嗯,好像是有这么回事。」我打哈哈道。
「这么不把我的话放心上,我可是很~难过的。」她假惺惺地擦了擦眼泪,「如果真的有幸发现了,御主打算怎~么办呢?」
怎么办?我抱起双臂。她不说,我倒完全没考虑过这种事。说到底我根本不觉得这会是藏宝图,但既然她兴致高昂,那奉陪一下也不坏。
无论在哪个玄幻异世界的背景里,龙似乎都是与贪婪联系在一起的。它们贪得无厌,抢掠钱财,又是个彻头彻尾的守财奴,喜欢把财宝堆在洞穴里,趴在黄金上呼呼大睡,将胆敢闯入龙穴的人类全都杀光,喷出炽热的火焰来威吓村民。虽说目前见过的波尔加尼卡只是个喜欢坑害他人,身患懒癌,幼稚好胜的抠脚大叔,但也不能否认他在被鲁古尼卡国王收服前,是个为恶一方的强盗的可能性。
强盗波尔加尼卡将财宝藏到这些地方,它们就是不义之财的聚集地。既然源头是不义,主人是没皮没脸的神龙,我们也没有客气的必要,掠夺回贤者塔,花天酒地逍遥自在一番就好。但有另外的问题。
「问题并不取决于我准备怎么办,而取决于那究竟是怎样的财宝。」
假如是金器之类古董,那交给奥托就能处理。假如是堆如山高的结晶石,那就直接中饱私囊,提供给从者们当饭吃。但假如那不是方便携带,或是极为危险的物品呢?毕竟现在这地方归属于东沃拉奇亚,跟鲁古尼卡关系很差。我可不希望奥托被卷入什么麻烦中。他本来就很容易撞到不幸事件。
罗兹瓦尔闭上一只眼睛:「经常觉得在这种地方上多留一手是多余~的呢。」
「你操心的太多,也太不信任别人了。」尤里乌斯说。
「我只是想得到令人满意的结果~而已。做的准备派不上用场,难道不是件好~事吗?」
虽然说话含含糊糊,但我也能明白罗兹瓦尔顾虑的是什么。她担忧的是我可能会被近在咫尺的财宝迷惑而失去正当思考的能力。遗憾的是,我对财物实在没什么执着,这里也没有需要花钱买的轻小说和游戏。
我对罗兹瓦尔说:「我是个不会说话的人,但你也很不会看气氛耶。」「然也。」故意用了复古的词,罗兹瓦尔很开心似地笑起来,「让别人感到苦恼又拿我没办法,心情实在是无比~舒畅。」
多么可恨啊!我居然对她产生了感同身受的想法!真是罪孽!我连忙闭上眼睛背诵圆周率,但数到小数点后七位就数不下去,又去背芭蕉的俳句「古池,一蛙入水,水之音」短小精悍毫无缓解心情之效果,我也就这么郁闷下去。
正好,尤里乌斯说了句「似乎到了」,我抬起头从船上爬起来打量四周。
既没有山洞也看不到基地,有的只是与先前的河流别无二致的风光。随微风徐徐摇动的水面,浑浊得完全看不出我的脸,却不是泥水的土黄而是载满绿藻一样的深绿,是绝对不会想掉进去的水。长在两岸的藻类像石头上的斑斑印记。靠近岸边的地方有密密麻麻的、形状酷似芦苇却是蓝色的植物。被那异样的植物包围,有种四面都是异形猎食者的恐怖。
我摸了摸短袖下方裸露在空气中的肌肤,朝尤里乌斯发问:
「难道我们要钻到水下去吗?」
「不,这边有个术式,不过——」罗兹瓦尔代替尤里乌斯接话,却中途犹豫了下,我正歪过头打量她「不过?」,她却摇了摇头,接着站起身甩甩头发,拍了下尤里乌斯的肩膀。
「你应该懂的吧?」
罗兹瓦尔像是有所深意般地说道,尤里乌斯点了点头作为回答。
我纳闷地看他们一来一往的互动,有种被排斥在外的不快感。要是奥托在旁边就好了。白痴也能有个伴。不过早上奥托回来时就对我们哭说是因为人心惶惶的缘故,波乐多瓜的价格大跌。
「亏大了!亏大了!」
「虽然你因为各种各样因素生意失败已经是国际惯例了,但还是稍微说明下理由吧。」
我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。奥托抗议「那算什么安慰!根本没有那种惯例!」但完全被我抛之脑后。无理取闹失败后,奥托才将市集上打听到的消息说出来。
集市上传出了奇怪的谣言,说有种危险的流传性疾病在传播,必须使用含盐量高的食物才能避免患病。结果导致所有含盐物全都售空,其他食物的价格则惨遭滑铁卢。
传说只有毛色漆黑的羊才能顺利活下来,于是羊群们都跑去黑泥里面打滚。「那只是谣言啦!」睿智的羊对它们喊道,但没有羊听它,并疏远了毛色依然纯白的它。最后唯一白毛的它太过显眼而远离羊群,被猎食的狼吞掉了。现在奥托就是那只倒霉的白羊,就算他再怎么朝普通人呼吁阐述真相也不会有人理他。简单地说就只能接受自己贸易失败的惨状。
「就那样死吧!」我又拍了拍他的肩。奥托膝盖一软落在地上,哭得难以自拔。那姿态实在太过凄惨,我们根本不忍心看下去,只好抛下他一个人跑出去玩。
常言道,距离产生美。见不着奥托,我才开始想念他的好,就像夏日怀念冰块一样。我舔了舔嘴唇感觉更想念冰棍了。就在这时一股淡淡的凉意从前方传来,尤里乌斯站在船头,手腕上漂浮着微弱红光。那是没有见识过的精灵。
明明是犹如火焰般绚烂的红色,却散发出意外清凉的气息。描绘着奇妙的轨迹,让眼前的风景犹如冰块般凝结然后碎裂。眼前酷似芦苇的蓝色植物消散,露出漆黑的洞口。精灵飞跃到尤里乌斯的肩上,化作红毛狐狸的样子立在那里。蓬松柔软的尾巴垂在尤里乌斯背上,微微摇晃。
我蹭过去。再蹭过去。就差一点。伸出手。摸。
「呜呜呜~~~」
心都快化了。如预想中一样的手感,不,是比想象中还要柔软的手感,抚摸着毛茸茸的尾巴,我忍不住把脑袋也凑了上去,鼻腔里不断喷出炽热的空气。
「那、那个……昴?」
后背都僵硬了的尤里乌斯微微侧过头来确认我的动作,我大大方方地表现出自己对毛茸茸的热爱。他叹了口气摸了摸狐狸精灵的头。
「伊阿,拜托去照顾下昴。」
「你说反了吧?」
应该是我照顾这孩子才对。我兴奋接住朝我怀里跳过来的狐狸,它很顺溜地在我臂弯里找到位置趴下,蓬松的大尾巴几乎完全围住身体。精灵万岁!这里是天堂吗?
我飘飘然地跟在两人后,跳下拴在岸边的船,踏入显得黑暗而潮湿的洞穴。
还没来过这种地方,真的很有山洞的感觉,该这么说吗。越往里走越有阴嗖嗖的味道,终日挥别阳光的阴暗山洞里,究竟会藏有怎样的东西?跟玩探索游戏时类似的心情徘徊在胸口。也许会撞见枉死在洞里的鬼怪,也许会碰到将山洞当做巢穴的蝙蝠,也许会碰见咆哮着发动攻击的野兽。怎么想都不会是好事,不如说我已经打起退堂鼓。但怀里的狐狸令人安心,身前也有用散发白光的精灵照亮前路的尤里乌斯,后方则有走路轻佻的罗兹瓦尔垫后。
应该不会发生坏事,这么想着,我们居然在风平浪静中,直接走到了山洞尽头。
「居然什么都没有?」我惊讶地瞪大眼睛。
「果~然如此。」罗兹瓦尔的声音里充满笑意。
我歪了下头,不明白她的意思。指挥精灵打量周围的尤里乌斯注意到我的疑问,他朝我招招手。就那么过去我不是很没面子?刚起了这个念头,怀里的火狐狸就开始乱动,吓得我赶紧凑了过去。
「有什么事?」我口气很坏地问。没在意这点,尤里乌斯指向身边的墙壁:「你看这里。」
定睛一看,白光下的墙壁确实有一块与别的地方不同,那是折射出淡淡光辉的绿色结晶。感觉和在纪录片里看到的矿洞有点相似。也就是说这里其实是水晶挖掘地?
「罗兹瓦尔小姐说得不错,这边以前很可能是神龙的藏宝库。积聚在宝物中的玛那连周围的岩石都影响了,将它们变成储藏有玛那的岩块。」
「别小看那些东西哦。」罗兹瓦尔补充道。她手上也捏了指甲大小的碎屑,「就算是那么小的一块,蕴藏的力量也能把昴君炸飞三次~呢。」
「拜托别拿我举例子!」
我翻了个白眼,突然大地开始震动,并不是扩散性的震动,而是来自地下的突袭。
「当心!」尤里乌斯警示道。
在我脚下开裂前,罗兹瓦尔疾驰过来环住我的腰带我跳开。后背贴着女性柔软的身体,我来不及感受一番,注意力就完全被眼前的光景吸引。
从大地里冒出的是有着夸张肌肉的巨人,只露出上半身就撑到山洞穹顶,比例正常的话大概有十多米高。光秃秃的脑袋,手臂上交织着密密麻麻的紫色符文。但最令人瞩目的是扣在他腕上的黑色铁链,笔直延伸到地下。
「上次我看见这剧情,是有人想弄国土炼成阵的时候……」
「不知道你在说~什么呢。不过,这是从者战哦。」
微笑的罗兹瓦尔,她一如既往轻佻的声音里,却染上了冰冷的寒意。我惊讶地想去看她,却已经被撇下。她抛下一句「有那个精灵在,御主不用太担心自身安全。」就冲向尤里乌斯在的战场。
她那纤细的身姿里蕴藏有暴力,当这份暴力被施加在巨人身上,每一拳都爆出与岩石相撞的声音。她戴在手上的精铁制拳套将那份暴力特化,磨砺得无比锋利威武。然而,那像是能将骨骼碾碎的冲撞却没有阻拦巨人挥舞的手臂。用堪称是钢铁般坚固的手敲击大地和岩壁,巨人以肉身承受着铁拳之力,肆意进行破坏。
从地面冒出的土刺试图贯穿他的手臂,将他钉死在墙上,却被那拳头彻底敲碎。灵活穿梭在巨人不可思议快速的攻击中,所到之处留下土柱的是看上去像是狸猫般娇小可爱的生物。
我不自觉地将目光投向其主人,尤里乌斯所在之处。心底涌出的是难以形容的感情。他没有拔出腰上佩戴的骑士剑,还是站在不远处与风属性的精灵一起,支援着灵活跃动的罗兹瓦尔。那对魔法的精密掌控,对时机的预判强大到连我都能依稀看出。至少巨人每次险险能碰触到罗兹瓦尔前,都会有风飘到他的身旁,将那股暴力强行偏斜。
那是极为合理的判断,但不知为何我心底总有种无法释怀的感觉。即使在战斗结束后,那感觉也没能完全消散。
站在巨人的头顶,静静地看着下半身都埋在土中没能拔出的敌人,罗兹瓦尔露出了极为复杂的脸。
「是你知道的家伙吗?」我问。
「嘛,差不多吧。」
没来得及扬起尾音,只是草草地回应着,她灵敏地从巨人头上跳下,原本强韧的肉体被打烂、沐浴鲜血中巨人化作富有神圣感的黄光消散。除了通向地下、深深的洞口外不留下半点痕迹。
「……他不擅长山洞战,如果能躲避的话,如果在街巷的话,不知道会造成怎样的破坏。」尤里乌斯说。
我看着接受治疗的罗兹瓦尔那流血的手,尤里乌斯的防守万无一失,这完全是数十次,乃至上百次的攻击冲撞下让拳头受的伤。光看着我就感觉胆寒。
确实,这个皮硬到需要花那么久时间才消灭的对手,若不是出现在山洞里下半身受制无法动弹,让他灵活地在城市里腾挪的话,光是用巨拳砸向建筑物造成的破坏就足以抹去无数人性命。更不要说将它杀死这样高难度的任务了。
「这算是对手的决策错误吗?」
「难道委托还没有结束?」
听见尤里乌斯的呢喃,我歪了歪头反问。
他点了点头:「既然内部的财宝被搬空,很难想象门口的幻术还是神龙留下的。那应该是入侵者留下的术式,为了戒备有人前来调查吧。而之前杀死的巨人,不像是会制造那种幻术的人。」
也就是说,委托的真面目是这样的吧。神龙发现自己的宝物被人盗走了,希望我们调查。然后盗走了宝物的人至少有两个,一个是前来袭击的巨人,还有一个是布置了幻术的人。
我挠了挠头,忍不住发出哀嚎:「为什么我们要帮那头痴呆龙擦屁股啊!」

TBC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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