善惡會由那個時代的道德去衡量,最終的價值將成為歷史,交由後世來裁定。既然如此,現在走自己認為正確的道路即可。

人生苦长,奔跑吧少年33

33

他叫出了尤里乌斯的名字。
第一时间我感到莫名的惊慌,之后又是一阵安心。惊慌是不知道对方是敌是友。安心则是在庆幸还好自己已经将名字告诉了他。要是尤里乌斯此刻听到名字,猝不及防地想起过去,不知道会演变成什么样子。
然后,理所当然地,尤里乌斯也应该喊出他的名字——
「殿下。」
出乎我预想的,他说的是恭敬的称谓。
殿下,这样的称呼一般只有对王室的人。难道说眼前的人真实身份是王子吗?我好奇地打量那略显痞气和随意的笑容,总觉得哪里怪怪的,不由地将玛那聚集到眼睛上。
跟所有数据都是D和E的迪亚斯下略不同,这位被称为殿下的人物数据和尤里乌斯相去不远,只有耐久是E,魔力是D,而幸运则达到了A。不过这都不是最重要的,最重要的是——
「为什么那家伙的名字是黑剑士?」
理论上只要没看破身份,我这边是看不见对方姓名的。但不仅能看到,而且显示的还是这样的名字。
听见我的发问,尤里乌斯颤抖了一下。而对面的黑剑士却露出平静的笑容。
「因为余是被违规召唤的状态啊。」
「被违规召唤……?」
「由身为从者的御主依靠自身的才能强行进行的二次召唤,不仅如此还用咒令追加了强制命令。真的很困扰。」
黑剑士边挠着头发边叹着气说道。即使是这样吊儿郎当的行为,由他做出也充满不可思议的魅力。而我也注意到周围聚集的女性越来越多了。将他包围的女性们成为墙壁阻拦想要把她们拉回去的男性们。这个人简直就像是磁石,稳固地吸走女性们的心神。
「居然以主观意识蛊惑民众,您是我们的敌人吗?」尤里乌斯一反平日的冷静,慷慨激昂地质问道。
「啊,没错。」黑剑士点了点头,完全不受他的影响。
用手拨开人群,尤里乌斯努力朝他挤去。
「究竟是谁,召唤了您,不,你们!」
我注意到尤里乌斯最后修改了措辞,一下子便联想到在山洞里发起袭击的巨人。对方看起来像极了狂战士,那时候我心里慌张忘记要用魔法侦查,现在不由得感到后悔。
黑剑士只是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。虽然没有表现出戒备的姿态,但处于优势的明显是对方。尤里乌斯也明白的吧。这周围的所有人全都是他掌控的人质。只是——
「尤里乌斯,从者是什么?」
「你……」
「从者并不完全是过去死亡的名人,是保存下来的记忆,是信仰的承载物。只要被尊敬着,学习着,名字还遗留在史册上,从者就会存在。」
摊开双臂避开撞向自己的女士,黑剑士保持着从容不迫的姿态自顾自地说道:
「然而,那份信仰是会被篡改的东西。」
曾经,有一位无论是武力智慧,还是家世地位,全都排名前列的女性。为了不辱没自己的灵魂,她的所作所为完全出自真心,耿直而坦率。那样的她参加了争夺王位的选拔并获得了宝座,被所有人都殷切期待能以高超的水准统治国家。然而,她带给人们的是失望。
拒绝了神龙的庇护,鲁古尼卡与沃拉奇亚的外交状况瞬间恶化,没过几天便失去三块领地,前线急剧败退的同时,还遭受北方古斯提科圣王国的趁火打劫。
那时鲁古尼卡王国国内迅速掀起了一波反对现任国王政策的浪潮,希望能与神龙重新缔结盟约。另一方面,关于国王之所以会反对与神龙结盟的理由也在暗地里浮出水面。那是因为她昔日所爱慕的王族没能得到公正评价的缘故。
只要还有神龙的存在,王族的价值就只是充当传话筒。没有人会看见他们的努力,也不会有人真正关心他们个人的生活理想。即使是曾经被国民所爱戴的前任国王,也很快被人遗忘成为一个被史书记载的名字。
那样的王族未免过于可悲,那样的国民未免过于可悲。但是,现任国王的思考却完全没有传递到国民的心中。他们开始憎恨。没办法憎恨亲自御驾出征,率军击退敌兵固守阵地的国王,民众的怒火烧向了让国王产生「必须放弃神龙独自生存」这种念头的前王族身上。
明明应该什么都不知道的我,脑海里突然涌入了奇妙的知识。黑剑士对我俏皮地眨了眨眼睛。我忍不住捂住肚子摆出反胃的姿势。
「昴,你怎么了?」尤里乌斯担心地拉住我的手臂。
我把另一只手搭在尤里乌斯的手背上,示意他不用担心,然后狠狠地瞪向面带微笑露出虎牙的黑剑士。
「你到底想怎样?」
「只是让你知道部分前因后果而已。毕竟不了解余的,在场的相关者就只有你,嗯……还有那位罗兹瓦尔女士吗。」
黑剑士眯起眼睛望向远处,然后重新看向我,又似乎是在对尤里乌斯说话:
「从者自现界起就受到传说影响。此刻余不只是原本的弗利艾·鲁古尼卡,还是『灾厄之源』,余存在本身就会唤起恋心,同时让女性对此产生快意。这绝非余之本意。对那个人也是一样的。」
「那个人……?」
「受传闻所影响而发生变异的人。说到底余现在的主人,被誉为鬼神的存在,也是因为传闻而歪曲了的从者。」
鬼神,我嘟哝着这个充满了魄力而中二气息十足的称号。因为人们对这个称呼的妄想而变得妖魔化……这种事情也不是不可能发生。
「比起那个,我才不是问你这个。你是我们的敌人吧?弄出这么大的骚动,别告诉我只是想引我们出现!」
「嘛,确实有一部分理由是这样。但余本人没有跟你们动手的意思。余出现在这里,像这样操纵人群并非余的本意。被御主下了死令。」
黑剑士无奈地耸了耸肩,他说自己有『叛逆的王子』这样古怪的技能而对咒令有反抗效果,但像这样站着聊天已经是极限了。
「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……说到底,说真的,这里是沃拉奇亚吧?是你们王国敌人的领土。」
「大杀特杀也不坏,是这个意思呀。」他摸了摸下巴。
「呃……我也没有……」
「但是,不想做。因为那样一点也不酷啊。」
「居然是这种理由……」
我忍不住把嘴角往下弯,露出嫌弃的表情,却发现身旁尤里乌斯明显愣住了,连忙扯了扯他的衣服。尤里乌斯回过神,用复杂的目光看向黑剑士,而黑剑士则坦然自得地说出自己的正论:
「现在余只是臣下。虽说尽忠是本分,但对不听谏言的君主举起反旗也是臣下的责任。将武器对准幸福生活着的人,这可不是能自夸的行为。要是那么做了,余会被库鲁修踢鼻子的。」
「库鲁修陛下才不会做那种事。」
「不过话说回来,余也很高兴啊。被给予那样的恶名,是国民过于尊敬库鲁修,不愿意将过失责怪于她的证明。那不是她的错,是让她走上歧路的余之罪。如此便好。余已经满足了。」
以被扭曲了人生的男人的角度,眼前的家伙未免过分洒脱了。尤其是,发现他的这份洒脱反而给尤里乌斯带去刺激时,我忍不住反问道:
「这样就好了?」
「当然。让心爱的女人以恶名传送千古,那还算什么男人啊!」
他大大咧咧地笑着说道,笑容里很有阳光的意味。然而,下一秒,那份笑容就从脸上消失,变成充满了威严与严厉的神情。我不禁愣了一愣,听见他说:
「——尤里乌斯。」
「是。」
尤里乌斯不假思索地应声,俨然是一派下属的作风。
难道这才是那男人真正的想法?我忧虑地决定要大声打断黑剑士的话语时,却听见他扯开嗓门,以远比之前还要大的声音喊道:
「勉强自己去面对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东西,你到底在想些什么!」
「——!」
「被焦虑所驱使,连正确的时机,正确的道路也看不见,这可不是余认识的你会做出来的事。难道你觉得你能对余拔剑吗!」
「这是——」
「你既然做不到这点,为什么不直接带着御主逃跑,寻找能阻止余的人!」
我能感受到那严厉的声音变成剑,刺穿了尤里乌斯的心。因为至今为止我还没见到他露出那样呆愣而空洞的神情,即使是他知晓自己真名时,也不曾如此。
那是为什么呢。我知道。
因为尤里乌斯对自己很严厉,所以像这样被人直白地指摘出他的动摇,他的不妥,他的不足时,尤里乌斯对自己的苛责程度应该比黑剑士说的话更深。
我忍不住向前一步挡在尤里乌斯面前,皱起眉看向黑剑士讽刺道:
「喂!我说对面那个了不起的家伙,你是站在什么立场去责怪我的从者的?」
「立场当然是——尤里乌斯!快跑!」
「咒令命令!解放宝具!」
看见黑剑士脸色刹那变白,毫不掩饰惊慌之色的瞬间,我不假思索地让尤里乌斯发动了宝具。
「——库拉乌泽利亚!」
眩目而迷人的虹之光最大限度地斩开,覆盖了整座城市的上空。大量玛那经我的身体作为中转站,急速挤入又迅速抽空,只为了支撑尤里乌斯所施展的全方位宝具。呕吐感从胃里涌现,我倒在身前人的背上,身体仿佛惨遭灼伤了一样每根神经都在发出惨叫。
假如什么都没发生那可就亏大了。像那样自嘲地心想时,大地剧烈地震荡起来。
眼前,所有的建筑物就仿佛被引力拉扯般,朝着我身后的方向歪曲。连一秒的时间都不到便再也无法维持原型,破碎成零散的木板和石块卷向遥远的身后。剧烈的轰鸣声与人类的尖叫声中,整座城市在转瞬之间覆灭,连基石都不剩下地被碾为平地。
土地被崩碎的荒野之上,只有被虹之光庇佑的人们还完好无损,别的一切全都灰飞烟灭。
「那就是鬼神的一击……吓人吧?」
我听见黑剑士的声音,勉强抬头朝他看去。那人正仿佛被洗净了一样逐渐化作金光消散。
尤里乌斯的宝具『灭却诸恶之虹』是集他的魔法水平之大成,来自『常世之根源』的裁决。
庇护善人,诛灭恶人。只是那么简单就能概括的魔法,很有那家伙不失天真的风范。而在这次的问题上,黑剑士被判定为恶,尽管他并不想做害人的事。
「抱歉尤里乌斯,我并不想为难你,只是你终究……」
黑剑士平静地接受了自己的末路,然而,在他说完临终遗言前,身体就先一步拔出了自始至终放在剑鞘里的长剑。
「御主啊!连这最后一刻也要利用吗!」
声音因嘶吼而破碎,他的面目在一瞬间变得扭曲。
尤里乌斯的宝具被消耗,虹之光消失的那一刻破绽,周围的玛那因黑骑士拔出的剑而骚动。绝对不能让他挥出那一剑,如此判断的我刚打算呼唤尤里乌斯——
「——阿尔·多那!」
伴随冷漠的吟唱,无数土刺从地面袭来,将专注于挥剑的黑剑士一口气从脚底贯穿。变得犹如小山般巨大的土刺上,金发少年颓然地松下手,长剑自他被刺穿的掌心滑落,掉在地面上,连同主人一起化作金色碎屑飘散。
「哎~呀哎呀,真是千钧一发呢。」
优美的男声以熟悉的调调扭曲着,身穿小丑般滑稽服饰的男性轻盈地落在土刺的顶尖。
古怪的妆容下,那双不可思议的异色瞳凝视着我。
「——初次见面,菜月·昴君。」

TBC.

*这个设定是在司教IF之前就想好的,所以就别管库鲁修应该死在白鲸战的事了。
*然后……可能不会怎么写战斗的事情。嗯……因为森见先生不写战斗所以我也不写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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