善惡會由那個時代的道德去衡量,最終的價值將成為歷史,交由後世來裁定。既然如此,現在走自己認為正確的道路即可。

人生苦长,奔跑吧少年14-15

14

托西马尼亚花的花粉有致幻效果,对从者无效,靠魔法勉强能解除。但林克斯失去了记忆,身为术士对魔法的使用还不如火力全开的奥托,真是呜呼哀哉。
此时,我不禁无比懊恼自己为什么不抽一张鬼牌。比起只会营生打探消息的奥托,如果能获得更强力的治疗大师,那也就不用束手无策地看着卫兵们全都倒下。他们口吐白沫,一个个都像是腰腿疼痛的老爷子般在地上滚来滚去。再冷漠无情的人看见他们那副德行也难免心生怜悯。
「唉……」
不远处传来了唉声叹气的声音,里面充满了对卫兵们的怜悯与厌烦。假如叹息者是林克斯或者奥托,我大可以破口大骂一番,然而叹气的人却是导致卫兵们全都倒下的始作俑者。
可以说是浪漫的紫红色发丝倾泻而下,纤细的身体包裹在黑色华丽的礼服之中。大约二十多岁的女性正趴伏在白色毛发里,周围充满了懒洋洋的气场。然而,若是因为她那随性的姿态就产生轻视,必定会招致极为惨痛的结果。之前她不过是轻轻抬起眼睛,浑身散发出的鬼气就令我动弹不得。与这位女性相比,她身下充当床铺的,大约能平躺三个人的野狼也不算什么了。
我试着迈出一步,那女人又轻飘飘地看了过来。她的眼神朦胧,充满睡意。我无比希望她能够就这么打瞌睡睡过去,可惜前途渺茫。
「昴,很危险。」
林克斯紧了紧拉住我的手臂。他似乎在害怕我轻举妄动。但拜托,没有他的帮助我根本动都动不了,大概会直接瘫坐在地上。
与此相对,比我更靠近女性的奥托应该沐浴在更为强大的威压中,孤身一人的他却忍住了压力。这就是普通人和从者的区别吗。知道管知道,亲身感受还是更加深刻。
「呼……安心好了……我什么、哈……都不打算做,因为很麻烦……」
一边将嘴巴张得大大的,非常不文雅地打着哈欠,女性一边慢吞吞地说道。没有人敢指责她的失礼。不过——
「把别人都弄倒了却还说自己什么都不打算做,你的品性真是好得没话说耶。」
「昴先生,我看得出她说的是实话。」
看着她那散漫的姿态,忍不住想要惹火她的我,被奥托先行反驳了。他拥有远比我强的,看人的眼力。既然他那么说就准没错。另一方面——
「你还好吧?」
我微微仰起头看向比我高的林克斯。他的脸颊上隐隐有汗水滑落。虽然没有记忆,但身为骑士身经百战的他,应该不会比奥托更加紧张才对。然而,他握住剑的手却很坚决,警惕没有丝毫放松的痕迹。也即是说,林克斯没有离开我一步后还能保护好我的信心。对方给予他的就是这种程度的恐怖。
「我拖后腿了吗。」
「不,保护比自己弱小的人是骑士的职责,只是……她并不是靠普通手段能解决的存在。」
林克斯因为迷惑而紧皱眉头,女性却第一次露出淡淡的微笑。不过就像是连扬起嘴角都令她觉得费劲一般,很快就收起那份笑意。
「哈、呼……我记得你……我知道你……呼……嗯,对你来说我这样的存在很熟悉……」
「你知道我的真名?」
我下意识看向林克斯,却不知他为何也看向我,就那么对视了一下。我们能看见彼此眼中的困惑和怀疑。就算是御主也不会知道从者的身份,但那女性却认出了连本人都遗忘自己身份的林克斯。
她是林克斯生前的熟人吗?还是林克斯身上的什么东西暴露了他的身份?
「解释很麻烦,不会做的哦……不过……」
正说着,女性忽然将视线投向了远方。
她注意到什么了吗,我正感到不解,奥托却像只仓鼠一样谨慎地倒退着回到我们身旁。
「昴先生,另外一队卫兵与从者交火了,形势完全一边倒。」
「可恶,这边的从者到底有几个……!」
我深深地看了眼趴在狼背上呼呼大睡的紫红色长发女性。满地都是中计倒地的卫兵们,我们虽然及时赶到却对此毫无办法。悔恨地咬了咬牙齿,我只好命令奥托往另一边赶去。
我的脚程成了限制我们前进速度的最大障碍。与身为从者各方面体质都有所拔高,而且生前就习惯了山路的奥托和林克斯不同,我平素就走在修建整齐的大路上,连兽道都没有的丛林跋涉经验是完全没有的。别说是奔跑,就连拨开树叶都能增加我手脚的伤痕。
「我的速度太慢了,没有更快的方法吗!」
「昴先生,方法是有的。」
奥托对我伸出一根手指。虽然很想破口大骂「有办法怎么不早说」,但我清楚奥托不是装腔作势的人,那肯定是不想选择的下下策。
「身为Rider,我能够驾驭任何有生命的生物。沟通得好,帮助别人获得野兽的好感也不在话下。」
奥托顿了顿,不远处传来野狼的嚎叫声。原本是马妖怪的奥托学起狼叫,居然无比和谐地加入了其中。第一次见到他这种口技本领,林克斯也惊讶地瞪大眼睛。我很想鼓掌喝彩,但心底翻腾的不祥念头让我实在笑不出来。
「我说奥托,你该不会是想让我们骑狼吧?」
我很希望奥托能给豪爽地笑起来,用仿佛喝醉了般的腔调说一切都是玩笑,但他只是弯起眼睛,露出我最不想见到的奸商微笑。
在他身后,灰狼从树林间探出了头。

15

会死的会死的会死的!
不知多少次直接飞跃山坡,我感受身体被重力抛弃腾空的失重感,接着狠狠砸在柔软的狼背上。内脏因恐惧和疼痛扭成一团,眼泪鼻涕都拼命从脸上的孔洞里涌出。
然后更令我魂魄出窍的是从森林里传出的枪声。
已经开始交战,铳枪齐发后子弹形成弹幕倾斜而出的声音,与更为响彻云霄的枪声融为一体。不,后者恐怕已经不能称为枪声,而是名副其实的炮声。
如果枪给人以迅速而凌厉的穿透感,那么那个声响令人产生的就是无比沉重的印象。
一个颠簸我从狼背上摔下,奥托飞速跟着跳下,用手拉起我的胳膊,将我往远离枪声的方向带。我强忍住呕吐欲和晕眩感,只在嘴上嘀咕:
「异世界的招待券……好神……」
「能说话说明你状况还好。敌人是弓兵,使用的是类似于炮筒的『流星』,威力达到了惊人的水平。不过,放心好了,那种程度林克斯能解决。」
奥托为我说明情况,那与面对紫红色长发女性时完全不同的态度让我「咦」了一声。只这一下,他就看穿了我的想法,露出苦笑。
「昴先生要是有使用魔法观察对方就好了。那位女性从者非常不得了,这边这位则完全不是一个等级。」
奥托带我转了几圈,不知不觉居然绕到了对方的后背。真是个可怕的人。我正以为他要窜出去给对方一个背刺,却没想到他完全没有打偷袭的主意。
事后我才知道没有暗杀者的职介,以从者与从者间的感应,想要暗杀几乎是不可能的。必须设置陷阱或从远方狙杀。
但完全不需要奥托使用那样阴暗的点子,一道白色的影子滑入了枪林弹雨中。那就像是不可捉摸的幽灵,足够飘渺而神秘。
「剑士吗!」
发出愤怒的咆哮,手持火炮或者说是『流星』的男性从者不断用魔力填充炮筒进行连弹发射。那样的发射速度已经超出了正常水平,可以说是以炮筒进行芝加哥打字机式的扫射。就算不提那能够将手腕震烂的后坐力,单是连发产生的热量就足以让炮筒扭曲变形。然而,无论是炮筒还是手腕都保持着超乎寻常的结实程度,进行着精度令人咋舌的攻击。
只要被扫到就会开出一个大洞,那样恐怖的火力让远处的卫兵们不敢动弹。与此相对,从容地穿行在炮弹流火中的白影仿佛真的是幻影。只有像林克斯那样的存在才可能近身后一击斩杀,但比起那个我感觉有点发寒。
因为他正在微笑。
那是与残酷或者冷漠的感情无关,可以说是非常优雅的微笑。和之前见过的总是让人感到拘谨的笑容不同,困扰他胸口的迷瘴似乎被破除了一样,充满了难以言述的自信。然而——
「她说的不错。」
「哈?」
「妄图扰乱安稳的生活,将灾厄带给无辜的人,用悲伤把平民吞没。我确实熟悉那样的人。我就是为了将那样的人消灭而不断前进。我就是拦在你们前路上的人。」
迎头斩开一炮攻击彻底打散对方的节奏,林克斯冲入被撕裂的弹雨,一剑犹如陨落流星般滑下,男性从者引以为傲的武器竟被他斩断。林克斯微微垂下的剑刃上泛着冰冷的流光。
不对。有哪里不对。肯定不对劲。胸口在不断叫嚣着。我却怎么都发现不了苦闷的源头。让我发狂的火热感情在乱窜,越是看着林克斯执剑的姿态,心底的热度就越发明显,烦躁到恨不得大吼大叫。
男性从者愣了愣,看着指向自己脖颈的剑,又看了看朝他们聚拢起来的卫兵们,忽然哈哈大笑起来。他本就长了张奸佞的脸,这么一笑就更显得小人了。
「乱世出英雄。不乱就没有我的崛起。能够将屈辱洗刷的就只有胜果。你觉得你赢了吗?这次我可是选择了命中注定能够胜利的这方,不,这回我不要顺从命运,是我让命运选择这方获得胜利!」
用繁乱的语气编织着谁也听不懂的话语,男性从者露出冷酷的笑容。那笑容像是刀子一样,又充满了谜一样的自信。
林克斯嘴边的笑容缓和,他皱起眉。我也能感到氛围变得非比寻常。
「风变了——!」
奥托忽然扯开喉咙对林克斯喊道。为了回应他急促的情绪,林克斯也一反常态地扯开嗓门:
「没有使用魔法的波动!」
「但是——!」
不甘却无法表达出自己感知到的事,奥托因为苦闷而扭曲了面孔。我忍不住捏了捏他的手,让他稍安勿躁,走出了藏身的草丛。从者挑眉看向我。
「哎呀,你就是御主吗?真是,除了少见的外形外就毫无亮点的人。」
「不好意思啊,我这人除了看起来凶就没啥特色。你所说的破命运就是这个风吧。」
「本来是想等你们都遭殃了再说的——」
「——那样遭殃的就是你的脖子了。」
面对含含糊糊想要拖时间的从者,林克斯依旧皱眉拿剑指着他。我冲林克斯说「你这么烦躁还真少见」被对方无声地瞪了眼后,重新转向从者。
「你看,我的从者一点也不听话,一不小心你就得重回那什么古那了。」
将「是欧德·拉古那,请不要记错」这么纠正的林克斯无视,我只是盯着男性从者混沌的眼睛。我见过像林克斯那样大义凛然的眼瞳,见过奥托那样时不时划过精光的眼瞳,也见过刚刚女性从者那样慵懒而充满鬼气的眼瞳。但眼前的男人既没有剑意,也没有鬼气,只是单纯的浑浊。完全不像是英雄,而是被欲望吞噬了的存在。也就是说——
「你是失败者,过去是失败者,将来也是。因为失败而被印刻在历史上的家伙,这话说的就是你。」
「你这家伙——!」
那悠哉的表情从脸上消失,男性从者的脸因为愤怒而扭曲,但立即就转化为噬虐的微笑。
「难道你觉得你们能处理好这个问题吗?除我以外根本没人能解决现状!现在道歉还来得及!」
「我是不知道你这自信是打哪儿来的,不过——」
环顾周围,卫兵们都显得投鼠忌器。
我看向林克斯。他正等待着。
我说不好心底的感情。某一处在叫嚣着别让他那么干,但另一方则在拼命火上浇油。
「——我的从者已经迫不及待将你纳入他的功勋册中的一页。作为胸怀宽广的御主,我怎么能不满足他的欲望呢。」
故意装模作样地说着,等领悟到我话中真意时已经为时过晚,林克斯的剑无情地划开他的脖颈。从者在愤怒与敌意中化作金色粉末飞逝而去。虽然本体是罪恶而扭曲的混蛋,但死亡时看起来却很美丽。
那样非同寻常的战斗,与离奇的死亡方式让周围卫兵们都沸腾了。
他们没胆子过来接触我们,同时也没有机会让他们来了。原本只有奥托能听见的风声,响亮到人耳都能捕捉到的程度。天空阴沉得像是快要下雨。鼻腔捕捉到令人郁闷的空气。发丝被吹动。
我对卫兵们怒吼「快赶去城里守卫!」后就拉着林克斯往来的地方跑。
「昴先生,我们还是应该向那个从者问清楚情况再动手的。」
奔跑中奥托用并非责难而是苦恼的声音说道。
「就是因为你们这群有脑子的家伙总是顾虑重重,那混蛋才有恃无恐的哦。嘛,要他真是活人我也会犹豫一下……而且,虽然不知道风是怎么产生的,但只是风的话我有点苗头。能随风传播的东西,除了火焰——」
我听见林克斯紧接着我卖关子的停顿说道:
「——还有之前把人全都弄晕了的花粉,对吧?」
啧,真是不讨人喜欢的家伙。
被抢掉台词的我心想。

TBC.

评论
热度 ( 7 )
  1. 共1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

© 无盡食慾 | Powered by LOFTER