善惡會由那個時代的道德去衡量,最終的價值將成為歷史,交由後世來裁定。既然如此,現在走自己認為正確的道路即可。

【昴尤】リゼロEX:从零反复的尤里乌斯线7-8

前情回顾: 2-3 4-5 


     7

 

 如昴预想的那样,尤里乌斯对菲利斯的到来并没有采取欢迎的态度。

 对他而言,与过去友人的碰面只会加剧心底的自责与难堪吧。毕竟他是那么骄傲的人,如今一切过往的荣耀与名声都化作利刃,践踏着他的自尊。


 为什么不站起来,为什么不继续战斗,为什么不反抗昴的意志。

 那是因为恩义吗,是因为懦弱吗,还是因为依赖呢。

 昴时常能看见尤里乌斯在对着剑刃发呆。除了和花蕾们的交流以及阅读,他另外的活动就是一遍又一遍地擦拭昴给予他的长剑。那剑被他擦得锋芒毕露寒意四射。


『磨刀磨得太多,刀虽然快了,但也容易断呢。』


 在门外观望的时候,艾奇多娜那样评语道。

 本来是不希望借助她的力量的,但昴一旦和尤里乌斯接触,他就会表现出那样抗拒的姿态,立即钻进保护壳里。为了能够观察他的精神状态,昴不得不寻求能够直接透过墙观察的魔法。


「如果那么放他出去的话——」


『不能伤敌就只会伤自己。说到底剑就是那样的东西。不斩杀敌人就不存在意义的东西。你所赋予他的,就是那样的东西。』


「我不觉得自己做错了。」


 昴让自己的视线牢牢凝固在尤里乌斯的身上,那样回应艾奇多娜的话语。

 魔女轻声地笑了笑,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,表现出自己对此的满不在意。


『这是个漫长的过程,是你的回归无法挽回的过程。不在实验范畴之内,只能等待结果。就像是种一棵无名之树一样,谁也不知道最终会开出怎样的花。』


「你对那花感兴趣吗,艾奇多娜?不要妨碍我,只有这次我——」


『虽然我也很好奇你为什么会移情别恋,不过没关系,不会追究哦。感情本来就是难以捉摸虚无缥缈的东西,即使对于我也一样呢。』


 不知是不是错觉,昴总觉得这次艾奇多娜的语气里带上了些许寂寞的气息,但仔细一听还是那个悠然从容的口气。别的时候倒也无所谓,在感情问题上也一副纵观全局高高在上的姿态就惹人讨厌了。

 昴撇了撇嘴也没打算继续和她纠缠,只是安心地眺望着尤里乌斯的姿态。


 剑是伤人伤己的东西,昴当然知道这点。他可是曾经被尤里乌斯的剑打得很惨啊。但是,正因如此昴能想到的,可以给他的东西,也就只有剑。


 荣耀,名声,家族,伙伴,这些昴全都给不了他,因为它们全是昴从他夺走的东西。

 温情,友情,亲情,爱情,这些昴全都想要给他,却全是尤里乌斯拒绝接受的东西。


 他不会依赖昴,拒绝依赖昴,那么昴只能给他就算一个人也能活下去的东西,就算昴消失了他也能好好活下去的东西,让他强大到能重新站起来的东西。

 那个东西,除了剑以外,想不出别的解答。


「我还真是笨蛋呐。要是更加聪明点就好了。」


 用手指隔墙勾勒青年面部的轮廓,昴露出苦笑转身离去。

 他的脚步声回响在楼梯间,之后出现在大厅里,然后再是走廊。因为铺设有地毯变得沉闷的声音戛然而止——


 因为他的眼前出现了一个影子。


 明明是白天却如同黑夜般,充满了存在感令人无法移开视线的影子。昴的脑海里敲响警钟,他下意识就摆出了防御的姿态,之所以没有动作是因为——


「这个是……」


「普莉希拉大人托人送来的东西,具体装了什么还没打开看。」


 因为他最强的帮手,这个世界最强的存在,就站在影子旁边。

 莱茵哈鲁特用他一贯平静清澈的声线诉说道,显然没有感觉到威胁性。看见他那副姿态,任谁都提不起恐惧了吧。昴放下心头的不安,走上前去用随身携带的小刀拆开那个通体漆黑、看起来极其不祥的礼物盒。


 密封性极强的礼物盒盖子打开的一瞬间,有笑声灌入耳蜗。

 将盒子打开的昴,看见了最不想看见的事物。


 躺在盒子里的是被五花大绑却依然呵呵大笑的黑影。那是昔日拥有『猎肠者』的名号,被称作艾尔莎的黑发女性,也曾是昴能够依靠的、在黑暗里活动的帮手。


「这是……」


 在昴身旁莱茵哈鲁特皱起眉,他露出了为难的神情。毕竟昴对他隐瞒了艾尔莎的存在,在莱茵哈鲁特心中,这个黑发女人还是当初抢徽章的敌人吧。


「我来处理就好了。辛苦你了,莱茵哈鲁特。」


「确实现在她已经没有危险性,但是……多加小心,昴。」


 莱茵哈鲁特做出想要规劝的姿态,但很快就忍了下来,只是朝昴点了点头就缓步离开。昴并不担心莱茵哈鲁特会出尔反尔,那个男人就是拥有那样的信用。于是他安心地将艾尔莎身上的束缚解开。


「……原来如此,身上的骨头全被敲碎了吗,内脏也受到了毁灭性打击。没死全靠着恢复能力,但最奇怪的还是——」


 昴用手小心地检查她的身体情况。女人的躯体已经如同字面意思那样变成了肉泥。别说是动弹了,连基本的人体形状都看不出来。

 这毫无疑问,是警告。

 要问为什么。因为将艾尔莎派去暗杀普莉希拉的人正是昴。


 那个狂妄的女人已经成为路上的阻碍,所以要不顾一切地除掉她。昴下定了这个决心,决意要推动整个王选朝最有利的方向发展。


「呼呼,啊哼哼……杀……杀掉你……绝对要……这次……肯定……杀……杀掉你……呼呼,啊哼哼……杀……」


 从艾尔莎口中传出犹如小调般悠扬的碎语。她将杀意化作迷恋,被揍得看不出原形的脸上是满满的恍惚。那双空荡荡的眼睛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吧。尽管如此也想着要杀,这个女人无疑已经疯了。但是——


「没听说过普莉希拉还有这技能啊……」


 按照昴对她的了解,根据收集到的情报,被普莉希拉杀死的人多是焚烧而亡。她使用火属性或阳属性魔法的可能性比较高。那么究竟是谁出手让艾尔莎发疯的呢?让这个本就已经是个疯子,却也因此获得远超凡人怪物般意志力的女人发疯的呢?

 越想越觉得头疼,昴用手胡乱地挠着头发,对结晶石里的艾奇多娜说道:


「啊啊,烦死了,要开始工作咯。」


 然后,在暗处逐渐完成身体复原的艾尔莎,猛地抬起身体用牙齿咬下了昴的喉结。在他痛苦的呻吟中,女人将他的脖子,肩膀,胸口,脸颊全都嚼碎,将肉块和骨头混着自己的血吞了下去。

 

     8

 

「……有件事想和你说。」


 听见昴的声音,尤里乌斯抬起头来。


 这一看,他不禁皱起眉。昴的脸色与以前相比更显得惨白了。浓郁的黑眼圈让他看上去就像好几个月没睡。原本最低限度能穿整齐的礼服,连领子都没能妥善理好。

 尤里乌斯动了下手指,差点下意识就想给他整理衣服,却靠垂下眼帘来忍耐那份冲动。


「请问有什么事?」


 最大限度表示敬意的话语,故意拉得无比遥远的距离。如果不那么做的话,自己就无法继续保持自我,忍不住想要躲到这个人的背后。明知道这个人恐怕早已扭曲,却无法抑制自己的心情。

 然而,昴对他的心思一无所知,只是面色苍白地向前迈步来到他身前。


「关于你家安娜斯塔西亚大人的事。」


 对坐在床边的尤里乌斯,他垂下脸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。漆黑的眼瞳里看不出半点心思。

 捕捉到他话语里的关键字眼,尤里乌斯的呼吸慢了半拍,不假思索就站起身来。礼貌的笑容从他嘴角消失,他用审视的目光打量比自己低近半个头的少年。


「那是、什么意思?」


「艾奇多娜这个名字,你知道吗?」


 没有理会他的逼迫,昴用冷淡的口吻询问道。那是笃定他应该会知道的语气。事实上,尤里乌斯对这个词也并非一无所知。


「『强欲魔女』,被『嫉妒魔女』吞噬的六大魔女之一。睿智的象征,魔法的研究领域无可超越的最高代表。」


 他缓缓地将自己脑海里的知识挖出,看昴抱起手臂点头承认。确认尤里乌斯的知识量后,昴伸出三根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。


「那我告诉你好了。这个艾奇多娜创造过三个人工精灵。艾米莉亚碳身边的『终焉之兽』,管理她书库的贝亚托丽丝,还有作为艾奇多娜分身般的存在,围巾狐。」


「围巾狐……?」


 虽然昴还没有明说,但尤里乌斯已从他的口气中判断出,他最后提到的那个才是这次对话的重点。

 昴点点头,肯定对方的判断,将另外两根手指按下只留下一根食指。


「这个围巾狐一直在你安娜斯塔西亚大人身边,然后在一次安娜斯塔西亚小姐身处险境的时候,她趁虚而入占据了她的身体。」


 尤里乌斯歪了下脑袋,一开始没能理解昴的话语,不,是不想去理解。

 然而,那些话语却不受抑制地被脑袋收录,接着重复循环,不断被咀嚼,消化。拆开的字眼终于构成了足以被理解的字眼,足以被认知的真相。也即是说——


 感情在脸上冰封,面孔仿佛冻结一样。尤里乌斯凝视着昴的脸。


「就和……那个『怠惰』大罪司教一样,会附身的邪精灵吗。」


「虽说是人造的,不过也差不多吧。啊,如果不相信,你要不要去接触看看。」


「为什么要告诉我?」


 没打算质疑昴的说法,尤里乌斯只是以冰冷的目光注视着他。光是被这么看着,双脚就要开始发抖,说实话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。但是,昴摸了摸胸口的结晶,第一次感受到艾奇多娜存在本身对他的安慰。


 那并非意味着昴将她当成了队友,昴一如既往地防备她,敌视她,警戒着她,艾奇多娜也乐在其中般地欣然接受这份敌意与戒备。


 她的存在对昴来说,意味着如山堆积的尸骸,意味着昴不断死去,不断重来,不断看到别人死去,不断被迫接受别人的永久死亡的过去,意味着昴永远变不回与艾奇多娜缔结契约前的自己了。

 这就是觉悟,这就是断念,这就是只有昴才能理解的决绝。


 他没有逃避地将尤里乌斯冷酷的神情映入双眼,胸口感到刺痛,疼得不得了。但他还是必须开口,必须说出那句话——


「想问问你有没有救她的意向。」


「需要我、做什么?」


「跟明事理的人讲话就是轻松呐。我要你帮我杀个人。」


 昴摇了摇依然举在尤里乌斯面前的那根手指,继续说道:


「普莉希拉的骑士,阿尔德巴兰。找到他,杀了他。」


 阿尔德巴兰。尤里乌斯品味着这个名字,脑袋里浮现出带有头盔的男人的形象。对方虽然看上去肌肉结实颇有武力,却失去了左臂,为人也比较轻浮随便。

 但如果尤里乌斯没有记错的话——


 他按耐住那个念头。无论如何,昴已经决定对普莉希拉大人出手,这是最重要的事,也是决定性的。也即是艾米莉亚大人的王位资格受到了那位大人的威胁。

 像是模仿着昴的姿势般,尤里乌斯也在他眼前竖起手指。


「有一个问题。」


 大概是意识到自己想问什么了吧,将手放下的昴捏住了拳头。看着他难掩动摇的样子,尤里乌斯舔了舔嘴唇,缓缓地伴随气息开口——


「——为什么、你会知道的那么清楚?」


 那是决定性的问题,在倾诉出口的瞬间,支配了房间内的气氛。

 尤里乌斯将口中的唾液咽下肚,眼前的昴沉默着。没有动摇的保持沉默。这就是他的态度,他想要展示的态度。尤里乌斯的理性已经理解了一切,但是——


「告……诉我……啊……」


 感性却像快要熄灭的烛火般在风中不断摇动。

 这样沉默下去,不就是默认了吗。

 不就等于认同,安娜斯塔西亚大人的遭遇中有你的一部分作用。你是那个人工精灵的帮凶,在用她威胁自己吗?


 想要保持扑克脸,面部肌肉却已经失控。嘴角因为剧烈的感情而痉挛着。尤里乌斯极力控制自己的口气,咬着牙问道:


「你做出这个决定,莱茵哈鲁特知不知道?」


「他虽然很强,但不是全知全能。」


 没有正面回答,昴不含讽刺地说道。但听在尤里乌斯耳中,却没有比这更为讽刺的了。

 他握紧了昴给予的剑。之前的话语变成现实,但并非是为了辅助成王的艾米莉亚统治王国,而是为了当她成王之路上的清道夫。


 尤里乌斯无法拒绝。

 他本就意识到自己无法拒绝昴的要求,更何况对方还提出了根本不能拒绝的理由。


 自己或许早就预感到会有这么一天。就连蜷缩在壳子里都不被允许,被强行拉出来面对外界的一切,被要求去做本心是不愿意做的事。但更悲哀的是,想要帮助昴这件事本身,也属于尤里乌斯真心中的一部分。


 本来是那么觉得的。如果是眼前的人,肯定能排除万难,让停滞的历史前进,让淤塞的空气畅通,让封闭的思想转动,让死寂的王国焕发出新的生机。

 想要帮助他,他也需要自己的帮助。只是那样参合进对方的人生就令人觉得不虚此行。只是陪伴在对方身边就觉得生命染上色彩。

 他拥有自己没有的特质,无论思考还是能力都是特别的,像上天为他多开了一扇窗一样。在他帮助下,艾米莉亚大人成王也不是件坏事。


 他们会有斗争,会有输赢,会有胜负。

 但是,当王选结束后,在舞台落幕后,输者会在不甘中笑着给赢家送上祝福。

 尤里乌斯想和他分享那样的苦涩和喜悦,然后在杯酒中冰释前嫌,协力为了王国的人们不懈努力下去。


 本来是这么希望的。然而——


「昴阁下,现实和理想真的不同呢。」


 结果,是自己看走眼了吗。菜月·昴并不是他所期待的那种人。自己也没有成为自己所期望的那种人。


 只是弱小,只是脆弱,只是无力。

 尽管弱小,尽管脆弱,尽管无力,却仍然想要夺得渴望的东西。拼命伸出手去,不惜歪曲自身,最后的结果如何呢?


「我该什么时候出发?」


 只是连原本能抓住的东西,也一起全都丢掉了而已。


「即刻出发,今晚行动。去宅邸的马厩,有人带你过去。」


 从昴那里得到回答后,尤里乌斯点点头,看他打开门离开。

 这次昴没有关上门。

 他缓缓地在楼梯上行走,比以往都慢,脚步也越发沉重。


 ——好痛苦。


 他知道这恐怕是自己最后一次走上这条路。唯一感激的是艾奇多娜今晚全程没有出声。如果听见她的声音,昴说不定会悔恨到发疯。


 ——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。


 就像是血管一根根被扯出一样,就像是神经一点点被剥离一样,缠绕着全身的是难以忍受的疼痛。来自心脏的无形之痛。

 不要离开我。不要移开视线。看着我啊。我还在这里。不要舍弃我。


「呼……呼哈哈……」


 昴用手抠住自己的胸口,指甲隔着礼服嵌入肌肤,仿佛能把心脏掏出来。

 好痛啊,被抠得好痛。但这样心脏就不痛了。因为物理的疼痛更厉害,所以来不及感受感性的疼痛,就是那么不值钱的感情。将那份感情舍去,使那种软弱消弭,让心化作钢铁。


「哈哈哈哈哈哈哈哈……」


 让嘴唇保持弧度,让面部继续微笑。

 这还是正常的菜月·昴,这就是真正的菜月·昴,然后让这个菜月·昴——


 在尤里乌斯心中成为名为「昴」的永恒烙印。

 

TBC.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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